用過了飯陳銘遠還沒回來,大概也是被知縣留在縣衙裡用晚飯,曼娘就和宋太太往那宅子去。從驛站後門出去,走不上幾步路就到了那所宅子麵前,那家主人早就得了消息,已經在那等著。
見宋太太陪了一個穿著和彆人不一樣的婦人過來,忙迎上前:“這位想必就是陳奶奶,真是,這樣的氣派,讓我們這些小地方的人開眼了。”接著就趕著宋太太叫姐姐,曼娘這才奇怪地道:“這是太太您的妹子?”
宋太太臉一紅就道:“這是我妹子,寡婦失業的,隻帶了一個閨女,母女倆帶個小丫鬟也住不了這麼大的宅子,老早就想租出去,隻是沒有那麼巧的主。”難怪一聽到消息宋太太就來了,曼娘隻哦了一聲就和她們姐妹進了這宅子。
這宅子也不算大,兩進大小,說是花園,不過隻有半畝,也沒好好收拾,隻種了棵桂花,又搭了個亭子就算完了。曼娘四處瞧著並沒說話,宋太太的妹子有些急了:“這院裡,還有玫瑰花呢,隻是我不大會種花,也就撩在那兒了。這院子,雖靠著驛站,但也不吵鬨。”
曼娘隻淡淡哦了一聲就推開門走進正屋去看,正屋是尋常可見的兩明一暗的格局,裡麵還擺了些家具,雖然做工不是那麼精致,但也算耐用。宋太太的妹子已經焦急地扯住宋太太的衣衫:“你說,是不是不滿意?哎,這宅子,再租不出去,我和妮子可要怎麼過?”
宋太太白妹子一眼:“就是你這樣沒成算的,把鋪子給了前房兒子,拿著這宅子和鄉下那幾畝田頂什麼用?都叮囑過你幾回了,這事我幫你謀劃,可你就聽了阿弟的,現在瞧前房兒子過的是什麼日子,這宅子再不租出去,我瞧啊,你彆說給外甥女的嫁妝,就算這日常的嚼裹都不夠。”
這妹子被宋太太說的淚汪汪的,宋太太見曼娘已經走出來,忙迎上笑著問道:“陳奶奶瞧這宅子可好?”曼娘的眼往那妹子身上掃了一眼就道:“還要等我夫君回來瞧過才好。”宋太太雖微有些失望但還是笑道:“這是自然,一家子過日子,總要商量好了才成。”
曼娘又和她姐妹說幾句,也就和宋太太一起回驛站。回到驛站和宋太太再說幾句閒話,見曼娘渾不統口,宋太太也隻有告辭,曼娘拿了幾樣京裡的土儀做了禮物送了她出去。
等回轉陳銘遠還沒回來,睞姐兒在那打瞌睡,奶娘抱著哄呢。曼娘過去瞧一眼女兒,睞姐兒睜開一個小縫,迷迷糊糊喊聲娘就睡著。曼娘愛憐地摸下女兒的臉,讓奶娘抱她下去睡,剛坐下錢媽媽就過來道:“奶奶,打聽清楚了,這宅子的確是宋太太她妹子的,她妹子嫁了兩回,前頭男人死了沒兒沒女就改嫁了,生了個閨女,前房娘子還有個兒子,這男人兩年前也沒了。那兒子都已經娶了媳婦,想把家產全占了,要趕宋太太妹子出門。這妹子就去尋了娘家人做主,也不曉得怎麼說的,把這宅子和鄉下的幾十畝田留給這妹子,兩間鋪子和一座山就留給了那兒子。這妹子坐吃山空,想把宅子賣了,這樣地方哪有什麼好主家,這才尋思著租出去,可也尋不到什麼人家。”
曼娘哦了一聲:“原來如此,難怪宋太太這樣熱心。”錢媽媽又道:“寡婦原來男人姓萬,就叫她萬寡婦。她閨女也才十歲,說的是想把這宅子租出去幾年好給閨女尋些嚼裹,等以後閨女長大,再把宅子收回來,招個夫婿過日子。”
曼娘點頭,錢媽媽小心地又問道:“小的還打聽到了,說這縣城雖不大,卻也有幾戶有閒置宅子的,隻是都離縣衙遠一些。不過呢,這縣城也不大,遠近也沒多麼要緊。”曼娘剛要回答就聽到門被打開,陳銘遠一臉疲憊一身酒味走進來。
錢媽媽忙停下說話,趕著去打熱水來伺候陳銘遠梳洗,曼娘過去幫丈夫換著衣衫,嘴裡抱怨道:“初來乍到就喝這麼多酒,這一路這麼辛苦,哪受得了?”陳銘遠把袖子嗅一嗅:“哪有那麼重。是小童失手把酒灑到我袖子上罷了。”
說著陳銘遠接過熱手巾往身上擦了兩把寬掉外衣才問:“你去瞧了宅子沒有?宋主簿說他小姨子是個寡婦,想把宅子賃出去,還說宅子一定好。還說已經讓他太太過來請你去瞧宅子了。要滿意,也就租了吧,橫豎我們在這也不多幾年,沒必要花錢買宅子。”
宋主簿要比他太太實誠多了,曼娘瞅了下丈夫就道:“你是一家之主,你說是就是。這宅子我去瞧過,彆說我們這麼一家子,就算再多添幾口人也夠了。”雖然在陌生的地方,可是身邊有妻子的溫言,送來的茶也是自己喜歡的,這讓應酬了一下午的陳銘遠覺得如在家一般,而不是在千山萬水之外。
伸手握住妻子的手,陳銘遠整個把臉埋在妻子凸起的小腹上:“曼娘,你在身邊,真好。”曼娘把丈夫的頭抬起來:“我答應過太妃,等回京的時候,要給她帶一個意氣風發的男子回去。”陳銘遠嗯了一聲,雙眼都在發亮:“等回京時候,我也會帶給嶽父一個更加溫柔體貼容光煥發的女子回家的。”
曼娘唇邊露出笑容,接著那絲笑變的有些調皮:“嗯,我明白了,你要帶回家一個彆的女子,比我更溫柔更體貼更……”陳銘遠雖曉得妻子是在開玩笑,仍然握住她的手:“不許胡說,這輩子,我隻要你,我隻有你。不是你,再好的女子都進不了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