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已經掀起帳子,丟了件外衫過來示意曼娘下床,曼娘披好衣服這才走下床。今夜有雨,沒有月亮,光很昏暗,曼娘這才發現,屋子裡不止那個手持大刀的大漢,還有另外一個人站在窗口,似乎是在警戒。
到底出了什麼事?曼娘腦中飛快地想,劫財,看他們沒有翻箱倒櫃,貌似不會。劫色,自己也沒什麼色好劫。但不管怎樣,先保住孩子才是要緊的。曼娘的手心全是汗,感覺腿都軟了,隻能勉強支撐住自己,深吸一口氣開口:“幾位好漢,若要錢財,櫃子裡還有幾十兩銀子,也有不少衣衫首飾,全數拿走就是,隻要莫傷人命。”
站窗口的那個人冷哼一聲,這聲哼曼娘覺得心沉到底,這樣說來這群人不是為錢財來的。難道說是衝自己來的?丈夫,曼娘猛地想到陳銘遠押送上府的那幾個大盜,難道說是他們的團夥,要綁了自己去換?這樣的話,現在性命暫時是無憂了,可是孩子們不能被他們帶走。曼娘咽了下吐沫,孩子們千萬不能這時候醒來。
拿刀那個已經開口:“想不到這小娘們膽子還這麼大。大哥,那兩個小崽子帶不帶走?”被稱為大哥的那個明顯思索了下才道:“我們隻為救人,小那個就不用帶了,把大些那個帶走。”
曼娘頓時脫口喊道:“好漢,我女兒還小……”話沒說完就被拿刀那個敲了下:“這麼多話,囉嗦什麼。還不抱走你女兒。”曼娘這時眼裡淚都出來了,但也曉得此時不能喊叫,喊叫的話不但不能脫身,就這家裡老的老小小的小,還有一群女人的情況下,來了也不過是枉送命,隻得依言上前抱起睞姐兒,還要小心不要把她弄醒,不然哭叫起來,那時連性命都難保住。
剛把女兒抱到懷裡,曼娘的嘴就被堵上布團,還被那個大哥拿布條把手也綁起來。這才被推著走出屋子,但脖子上的刀一直沒離開。屋外院子裡還有兩個人手拿鋼刀在警戒,見他們出來這才收起刀,那個大哥在前,押著曼娘母子的人在中間,另外兩個人斷後,悄無聲息地走到大門前,曼娘低垂著頭緊緊抱著女兒,一直在想該怎麼脫身,可是想了好幾個法子都被否決。這會兒城門還沒開,這群盜賊隻怕在這城裡也有落腳點,就不曉得他們是等天亮怎麼把自己帶出去。
大門被打開,見曼娘腳步遲緩,那個大哥轉身,聲音有些冰冷:“彆以為我不敢殺你,留你女兒一個,也足以救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曼娘感覺到懷裡的女兒快要醒來,忙安撫地拍拍她的身子,跟著這些人走出去。見曼娘這樣,那個大哥這才收回眼。
一行人貼著牆根快速地進到一戶人家,曼娘路上本打算記路,但一抬頭就被人把腦袋按下去,隻有跟著這些人走。一進院子就聞到一股香粉味,難道這是花街柳巷?曼娘的眉不由皺起,被人推搡進了屋子,那股香粉味道越發濃烈,下巴卻已被人輕佻地抬起,嘴裡的布也被拿掉,接著是女子的笑聲:“嘖嘖,我還以為,能嫁那麼俊朗男子的,是何等樣的美人,誰知長的竟這樣。真是糟蹋了那男人的美色。”
許是回到老巢這群人也放鬆下來,曼娘脖子上的刀已經收起,拿刀那個還笑著道:“就是,那樣的男子,就該做紅姐你的裙下臣。”那隻輕佻的手沒放開,曼娘的下巴雖被抬起,但眼裡不覺閃出厭惡神色。
紅姐塗滿蔻丹的手指往曼娘的臉上滑過:“雖說長相平平,可也細皮嫩肉的,真不愧是出身好人家的。我聽說你的繼母是宗室郡主,想來是何等樣的驕傲,可惜啊可惜。”拿刀那個又笑嘻嘻地開口:“再怎麼驕傲,現在也隻配給紅姐你提鞋。”紅姐?龍岩這地方不大,青樓也隻有那麼兩三家,裡麵出色的粉頭也隻有那麼幾個。曼娘頓時想到一年前來的一個叫嫣紅的,聽說容貌出色,這個紅姐應該是她。看著麵前這嬌滴滴的樣子,怎麼也沒想到她竟和大盜有勾結。
吵鬨聲把睞姐兒吵醒,她睜開眼,先看見自己的娘,不由撒嬌地叫了聲娘,眼睛剛要閉上,就看見這陌生屋子裡這些陌生人,頓時嚇的眼睛張的大大的。曼娘的手雖被布條捆住,但綁的鬆,拍拍女兒背:“乖睞姐兒,乖乖睡覺。這是夢。”
睞姐兒聽著娘的聲音,迷迷糊糊中覺得這一定是夢,在娘懷裡找了個合適的位置就又沉沉睡去。紅姐的手不由從曼娘臉上來到睞姐兒臉上:“嘖嘖,才四歲多的孩子,就生的這般好看,等長大了,一定是豔冠群芳的美人。不如,就把這丫頭交給我,到時我調理出來,一定是花魁。”
曼娘到了此時反而鎮定下來,若不能活命,那也不能受辱。徐家女兒落到煙花巷中,還不如登時死了算了。看著紅姐,曼娘隻有努力才能讓自己聲音平靜下來不出現顫抖:“我掐死一個孩子的力氣還是有的。這裡這麼多的刀槍,想死也是容易的。”紅姐沒料到曼娘竟然敢這麼說,臉上笑容頓時凝固起來。
曼娘把懷中的睞姐兒抱緊一些,那個大哥還要拿自己和女兒去換那幾個大盜的命,定不會任那紅姐胡來的。果然一直沒開口的大哥說話了:“嫣紅,你也彆胡鬨,這是大事,不是你平時看不順眼的人。”
紅姐嬌滴滴地對大哥說:“我知道,不過是見這裡太悶了,說幾句笑話,車都給你們準備好了,現在離城門開隻有一個時辰,到時就說我要出城去上香。”大哥滿意地點頭,捏一下紅姐的臉:“安排點東西過來給我們吃,等出了城還要趕路呢。”要趕在陳銘遠到達府城前追上他們,不然就白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