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泠扯開封皮拿出信來,裡麵竟是徐琴的字跡,問俞泠應該已到了福建,還說福建山水很好,要俞泠多多練習,成大名者,必不僅隻會畫容像梅花。嬸娘還是和原來一樣,一提起作畫就說個不停,落後才提到家事,我不問世事久矣,汝妻原本我之弟子,和汝青梅竹馬,情愫已生,終成眷屬,也屬佳話。然人心思變,汝妻近年來常有口舌紛爭,不如等你歸來,索性各立門戶。
俞泠看的心裡發冷,徐琴的個性俞泠是再清楚不過的了,不問世事的嬸娘都寫信提出分家,可想妻子鬨到什麼程度?放下這封信,俞泠又打開另一封妻子寫來的,果然是不出所料的抱怨,到最後總算問候了自己一句,但又帶上一句,前日大兒生病,遍尋不到良醫,甚急。
俞泠的眼越來越冷,妻子她,還真以為自己不曉得大兒子的身體嗎?生生被她拘壞了,想到今日陳家那對玉娃娃,俞泠的傷心更深,小廝已經端來熱茶,又給俞泠打來洗臉水也就退下。
俞泠提筆要寫信,可拿起筆竟不知道要寫什麼,告訴嬸娘自己不要分家,還是勸說妻子要和睦相處,可是都難以說出來,娶妻不賢啊。俞泠心裡歎一聲,況且又要過年,總要帶些銀子回家,放下筆俞泠打開櫃子,裡麵整整齊齊碼放著這一路收的禮物潤筆。
俞泠也算小有名氣,這一路聽的有他同行,也有人送禮物請他做畫。俞泠點一點,共有一百六十多兩銀子,總要給自己留下一點花用。俞泠取出二十兩,想了想又放回去十兩,給妻子帶回去五十兩,剩下一百兩交到嬸娘那邊,暫時應該會換來妻子幾日安靜吧?
俞泠打算站起身,可蹲的太久竟站不起來,索性就著坐到地上,陳銘遠的笑臉又出現在眼前。這樣的好運氣原本是自己的,可現在隻能瞧著他暗生羨慕,而自己,追悔莫及。
曼娘這次的產期在十二月中,恰好逢到過年,陳家來的人恰好連節禮和等著曼娘生產一起做了。今年的禮物裡,更多的是衣料,曼娘檢視著這些衣料,發現不少都是給小兒備的,不由笑著道:“婆婆想的真周到,我們原本也帶了些衣料來,可這些年孩子長的快,漸漸要用完了,還想著乾脆就在這裡買上一些,誰知就送來了。”
這回來的還是劉婆子,依舊恭敬地道:“這還是五奶奶在旁邊提了一句,太太吩咐四奶奶備的。”今年年初陳大太太就把家事委托給韓氏處理,聽來往的人說,韓氏處理家事雷厲風行,賞罰分明,無人不服。
曼娘聽到竟是五奶奶在旁邊提的,不由笑著道:“五嬸子我還沒見過呢,聽說她教養很好?”劉婆子見曼娘坐下有些不方便,忙扶了一把:“五奶奶過門也有八個多月了,現在也有五個月的身孕,說要找料子給肚子裡的孩子做衣衫然後就提了一句。要說為人嗎?也不是我誇口,府裡麵的這幾位奶奶,哪個不好呢?”
趙媽媽端著一盤桔子進來,聽了這話就笑了:“瞧你說的,等下隻怕要把府裡麵幾位奶奶給誇上天去。”劉婆子來往過幾回,曉得曼娘的脾氣,順著趙媽媽的話就道:“我們也認識這麼些年了,你還不明白我,哪句話是虛的?我還沒恭喜你,又要抱孫了。”
趙媽媽嗬嗬一笑:“聽說你兒媳今年年頭就給你添胖孫子,我還特地給你備了東西呢,你倒好,在這說我。”曼娘靠在椅子上,這樣的插科打諢隻要不傷大雅,曼娘也很喜歡聽,能消磨一些時光。至於新進門的那位五奶奶,她脾氣如何,為人如何,和韓氏之間又如何,自有彆人去打聽。
曼娘這胎已經是第三胎,又是瓜熟蒂落水到渠成。劉婆子他們來了沒幾日,曼娘就進了產房,兩個時辰後就抱出個白白胖胖的娃娃,見娘生了弟弟,樂壞了睞姐兒,抱著繈褓叫弟弟。氣壞了謹哥兒,扯著金嬤嬤的裙邊說要妹妹,讓金嬤嬤再進去給自己抱個妹妹出來。
忙得奶娘忙上來哄,謹哥兒怎麼都不肯放,一疊連聲要妹妹。陳銘遠捏兒子胖臉蛋一下:“記好了,你弟弟叫慎,你叫謹,謹慎謹慎,這才是兄弟們,真給你生個妹妹,叫慎不是很難聽?”
謹哥兒雖學了幾個字,也會寫自己的名字,但還是不大懂,皺著眉頭在那伸出兩個胖手指算來算去。睞姐兒已經把繈褓遞給金嬤嬤,接著拉過自己弟弟拿著茶水在石桌上寫了謹慎兩個字:“看到沒有,這個是你的名字,另外那個是阿弟的名字,這是一個詞語,說……”本打算好好教育弟弟的睞姐兒皺起眉看向自己的爹,一臉求援的模樣。
作者有話要說:還是忍不住寫了俞泠的追悔啊。。。其實平心而論,綿珠如果能夠安於平淡,好好學畫,彆的事情不理,日子會過的不錯的,可是她一開始追求的就不是這些,於是就這樣悲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