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銘遠摸摸女兒的頭,對兒子說:“這個意思就是說,人做事不能衝動,要仔細想想。比如說方才你扯著金嬤嬤的裙子要妹妹不要弟弟就叫衝動。要曉得,你娘生弟弟還是妹妹,這不是可以提前知道的。”
謹哥兒眼睛睜的大大的,似懂非懂。睞姐兒搖頭,對謹哥兒說:“等你長大就明白了。你看,我比你大那麼多,是姐姐,就什麼都知道。等你長到我那麼大,也就明白了。特彆是要記住,不許欺負弟弟。”
睞姐兒姐弟雖然平日也吵鬨,可謹哥兒還是很聽姐姐的,聽了這話就點頭,還重複一遍:“嗯,不許欺負弟弟。”睞姐兒也跟著點頭,果然做姐姐就是好,可很快謹哥兒就抬頭問姐姐:“那姐姐你為什麼總欺負我?”
睞姐兒頓時愣了,沒想到弟弟會反問,眼睛眨了眨。陳銘遠已經哈哈一笑就把謹哥兒抱起來:“這個月你娘不能照顧你們,謹哥兒你晚上跟我睡,睞姐兒你和奶娘睡。睞姐兒,可要記得乖乖的,不許欺負弟弟。”說著陳銘遠就笑出聲,睞姐兒的小腦袋不由耷拉下來,本打算教訓弟弟的,沒想到竟被弟弟反問,以後就不能欺負這個小胖子了,哎,真是無趣。
屋裡屋外服侍的人都笑了,劉婆子正好走到院門口,聽到院子裡的笑聲就對趙媽媽笑著道:“三爺和三奶奶,算起來成親也有六七年了,還這樣蜜裡調油的。”趙媽媽不由有些得意,自己奶出來的孩子,怎麼會不明白品行,頭揚的高高的:“也不看看是誰奶出來的孩子?”劉婆子笑話她一下,趙媽媽這才問道:“四奶奶掌了家,我們院裡還是和從前一樣吧?”
劉婆子也是聰明人,當然明白趙媽媽的意思,畢竟換了個當家人,難免下麵有些人會動一下,笑著道:“你不信彆人難道還不信太太?這人總難免是要換一些的,可你們院裡,太太早已有過吩咐,那是不會動的。就連那幾個小丫鬟,也是老老實實在裡麵做活。說起來,那位錢嫂子,雖不是我們府裡的老人,可那為人,沒得說。”
趙媽媽啐她一口:“你又不是沒見識的,徐家怎麼說也是出過首輔的人家,相府出來的下人,那細密處隻會比我們更強的。不過呢,彆人也就罷了,你也曉得,我們三爺是為什麼來這裡的,總不能一直在這裡。到時回去,四奶奶掌了家,難免……”
這算是府裡機密的事了,劉婆子不由壓低了嗓子:“所以太太才說,隻是委托四奶奶代管,可沒有說過讓四奶奶從此掌家。太太心裡,明鏡著呢,這長幼的次序,可是明擺著的。”趙媽媽點頭,但緊接著又道:“這話雖有理,可這管了家,得慣了好處,到時要交給我們奶奶,四奶奶倒罷了,她身邊人可不定那麼想。”
有差使的管家們和沒差使的管家們是不一樣的,劉婆子的嘴不由一撇:“你啊,是在這裡幾年膽子小了?太太是什麼樣人,哪有聽下人們攛掇著的。你放心,彆的我不敢擔保,太太啊,待三爺三奶奶和原先是一樣的,等回去隻會更好,不會變壞。”
見問不出些彆的,趙媽媽隻是點頭:“說的是,什麼都有太太呢,我想這麼多做什麼。這回三爺又添了哥兒,等回去告訴太太,太太一定十分歡喜。”劉婆子想到回京後照例能拿到的一筆賞錢,也和趙媽媽手舞足蹈說起來,趙媽媽一邊說話一邊盤算,這樣看來京裡變化不大,就不曉得爺和奶奶什麼時候能回京。即便不為彆的,為孩子們打算,也要儘快回京才是,總不能讓孩子們在這長大說親。少爺們倒算了,男孩子養的粗點也沒多少關係,可是睞姐兒本該是千金萬金的小姐,哪能像來往的這幾家女兒,到處亂跑呢?
趙媽媽心裡不由歎了口氣,可惜自己爺要回去,還要看皇帝是怎麼想的,也不知道三皇子哪天才能當上太子,召三爺回京。
這個年過的十分熱鬨,陳銘遠帶著孩子們在外麵烤火講故事,那橘皮的香味曼娘在屋裡都能聞到,趙媽媽端了一碗粥進來對曼娘笑著道:“三爺還說讓拿酒來,說熱熱的酒喝下去,再來兩片烤過的桔子,那才叫好。姐兒也嚷著要嘗嘗,被勸下去了。”
曼娘坐了二十來天月子,這些日子也能起身走走,隻是礙於規矩不好出門,笑著道:“虧你們還勸的下去,睞姐兒啊,被你們爺寵壞了,這過了年就足足六歲了,除了愛讀書,針線活什麼的,都不喜歡。她要是個男孩也就罷了,可偏偏是個女兒家。”
趙媽媽細細聽完曼娘的抱怨,等曼娘把粥喝完遞給曼娘帕子才道:“其實小的鬥膽說句,不如……”曼娘已經抬頭瞧著她:“沒有什麼不如,趙媽媽,我是不會把睞姐兒送回京城讓婆婆帶著的。是,送回京城,服侍的人多,教養媽媽也有,來往的人都不是龍岩這樣的。可是睞姐兒和京城的淑女閨秀們比起來,不過活潑好動了些,不愛針線這些。可是天下這麼多人,不是人人都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