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大奶奶這麼一說,屈太太不由微微一頓,接著就道:“徐家的教養自然是好的,不然一個庶出小姐,哪能做得了郡王妃?隻是這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陳家那位千金,相貌生的這般美麗,難免爹娘愛重,性子未免沒那麼好。不然去年七月,也不會和二公主起了衝突。”
二公主嬌慣蠻橫,險些劃傷睞姐兒的臉這事私下早已傳遍京城,因二公主是天子愛女,眾人私下議論起難免要偏向二公主些,說二公主雖蠻橫,但睞姐兒身為臣子,對天子之女本就該避讓才是,畢竟身份上有差池,長久以來,未免還是會吃虧。
屈大奶奶曉得婆婆嫌棄兒媳幾乎是天經地義的,又疼那個小叔子,但這樣的話還是讓屈大奶奶眉一皺:“行宮的事,陛下已經有了判罰,身為臣子,這樣的事還是彆議論的好。隻是婆婆方才說的,陳家這個千金,也是深得愛重的,這門親事未必會成。”
屈太太若不是為了疼小兒子,睞姐兒這樣美貌怎會入了她的眼,聽了兒媳這話就皺眉:“罷了罷了,總也要給那小孽障一個交代。哎,天下的人這麼多,怎麼偏偏就看上她了。”話裡雖抱怨著,屈太太還是起身去告訴自己兒子,明兒曼娘要上門做客,讓他打扮好了好出來見客。
屈大奶奶見自己婆婆走了,不由搖頭歎氣,自己這個婆婆,提到彆的還好,一關乎到那個小叔子的事,就忘了東南西北。貿貿然就上門去說親,被回了一次就該死心,可小叔子一哭一鬨,她就又回轉心腸,要請人上門做客,難道陳家那位奶奶,還會把這說過的話再吞回去不成?明日也隻有自己在旁儘量描補,免得得罪了陳家,討不到什麼好處。
次日用過午飯,曼娘也就往屈家來,屈侍郎的父親曾做過一任知縣,並沒有在京裡任過官,屈侍郎進京後新買的宅子離陳家有些遠。曼娘在車上想著心事,這樁婚事橫豎是不能答應的,隻是也不能得罪屈侍郎,官場之上難免要講個善緣,也沒有嫌這路有些遠,隻覺得事還沒想完,車就停下,冬雪上前掀起簾子:“奶奶,屈家到了。”
屈侍郎所居雖然遠了些,但這宅子不小,足足有五進大小,差不多占了半個胡同。曼娘走出車來瞧了瞧,屈家管家娘子已經上前行禮,簇擁著曼娘進門。到得二門處,屈太太婆媳已經等在那,見了曼娘快步迎上,各自說笑見禮後就請曼娘進到廳內,丫鬟送茶上來,屈大奶奶親自奉上。
曼娘接了茶才對屈太太笑道:“屈侍郎和家父同年,又同朝為官這麼些年,本該做晚輩的先上門問安才是,反要長輩下帖來請,倒是我們做晚輩的不是,還望伯母多加包涵。”屈太太哦了一聲,就笑著道:“陳奶奶你言重了,陳通政是陛下重臣,想必你平日也事情忙碌,不像我已娶了媳婦,每日家事托於兒媳,閒了時就想尋人說說話。隻是這京中我也是初來,沒有什麼熟人,想到和陳奶奶也曾在彆處見過,這才厚著臉皮,下帖請陳奶奶來。”
兩人你來我往,說的十分熱鬨,卻沒有幾句是正經話正經事,等了一會兒,有個管家娘子進來,屈大奶奶上前笑道:“今兒正巧,後花園的墨菊竟開了,這樣日子,難得它討巧,還請陳奶奶移步往花園賞菊。”
曼娘見屈太太隻說家常,卻不往本來目的上說,心裡已在思量,不如等會兒開口說告辭,此時聽到屈大奶奶要自己移步花園,明白這才是目的,推辭兩句也就和屈家婆媳往花園去。
已是初冬時節,屈家的花園除了幾棵沒落儘葉子的樹木也沒什麼好看的。屈大奶奶邊走邊抱歉地道:“剛搬來不久,花匠都沒好好整治花園,等到明年開春,再多種幾棵花木,那時就更好看些。”
說話時已走到種菊花處,此時菊花大都已經乾枯,隻有兩棵墨菊還在開放。雖隻開了兩朵花,還打了兩個花苞,但在這樣冬日,已經算十分難得了。
屈太太婆媳剛陪了曼娘在旁站定,曼娘正準備說幾句讚美的話,就從假山上下來一個少年,著一身湖藍錦袍,腰上係了絲絛,看見屈太太一行忙上前行禮:“母親好,大嫂好。”屈太太這才笑吟吟地對這少年:“快過來見見你陳家嬸子。”
說著屈太太又對曼娘道:“這是我最小的兒子,數他生的小,難免被我們寵壞了,好在愛讀書,這會兒隻怕就是趁太陽好,坐在園子裡讀書呢。”曼娘明白屈家婆媳的用意,見屈小公子過來對自己行禮,後退一步還了半禮才笑道:“沒想到今兒能遇到令郎,倒是沒帶見麵禮。”
說著曼娘眼往屈小公子麵上瞧去,見他生的眉目清秀,規矩站在那,但那眼不時悄悄抬起。曼娘不由微微一笑,循例問問他的功課。屈小公子曉得今日要來的是心上人的母親,昨兒就在那把功課好好理了理,曼娘問起自是對答如流,見曼娘臉上有笑容,屈小公子心裡開始踏實起來,就憑自家的出身相貌學識,這京中勝得過自己的又有幾個?這樁婚事到時定會成的,心裡想的喜悅,屈小公子答的越發順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