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銘遠聽到女兒話音裡含有傷心,勉強笑一笑安慰女兒:“你是怕爹爹也……”睞姐兒看著陳銘遠瞪大了眼:“爹爹你怎麼能這樣說,娘說,你要和她白頭到老,到白發蒼蒼時看兒孫滿堂。娘還說,讓你以後彆這樣辛苦。她不要什麼榮華富貴,隻要和你在一起。”說著睞姐兒眼裡的淚不由落下,陳銘遠急忙安慰女兒:“爹爹好好的,爹爹要看著我的睞兒出嫁,生兒育女,要聽著外孫叫我外祖。”
睞姐兒把臉上的淚擦掉才把那盞參湯送到陳銘遠唇邊:“爹爹,您已經昏迷了兩日,先喝口參湯,太醫說,您醒來不能先吃油膩的,要先喝粥,爐上熬著粳米粥,您喝了參湯,就把梗米粥喝了,好看的:。”那盞參湯很濃,不過兩三口就喝光了。陳銘遠喝下參湯覺得舒服些,睞姐兒把空杯子交給丫鬟,就聽到門被推開。
睞姐兒以為是丫鬟端來了粥,回頭看時竟是曼娘,手裡還端著熱騰騰的粥。睞姐兒忙起身迎接。曼娘把粥碗放到女兒手上這才走上前,尚未開口,眼裡的淚就落下:“你嚇死我了,偏偏祖父又……”說著曼娘又輕聲道:“我那時在想,若是你醒不來,我也索性跟你去了。”
妻子的手心已經有些薄繭,陳銘遠覺得握住妻子的手,這心才踏實,看著妻子輕聲道:“我好著呢,就跟睡了一覺似的,睡醒了反而精神了,從龍岩回來到現在,有幾年了,總有八年了吧,不止,緋姐兒都七歲了,從龍岩回來時候還沒有她呢,我竟都沒好好歇過。”
曼娘能聽出陳銘遠聲音裡的幾許無奈,看向丈夫的眼也很溫柔:“我知道,你是為了這個家,可……”話沒說完已有人在門口道:“三奶奶,太太遣人來了。”陳大太太看見陳銘遠暈倒在地,傷心焦急的差點也跟著倒下去,幸好眾人勸說安慰才又撐住。接出了九阿公的事,陳大太太身為長子媳婦,自然比彆人更要忙幾分,一時也隻能牽掛住陳銘遠這邊,人是過不來。此時聽的兒子醒來,曼娘還能偷個空出來,陳大太太也隻能遣人來瞧瞧兒子。
曼娘坐正身子,從女兒手裡接過粥碗給陳銘遠喂著才道:“進來吧。”陳大太太派來的是貼身的丫鬟,瞧見陳銘遠氣色也還可以,正坐在床上喝粥,那丫鬟行禮後又說了幾句陳大太太對陳銘遠的話才起身離去。
陳銘遠的粥喝下去,覺得困意又生,但又不願睡去,還是瞧著妻子。曼娘怎不明白丈夫的心,不過家裡出了這樣大事,偷空回來瞧瞧丈夫是可以的,再多待一會兒還是不好,輕輕拍著他的肩,曼娘跟哄孩子似的道:“外頭還有事呢,我讓女兒在旁邊伺候你,要有什麼,你叫人喚我,我立即來。”
一直被爹娘無視的睞姐兒這會兒才從曼娘的肩膀背後瞧一眼自己的爹:“爹爹,我曉得你想要娘留在這裡,可是您就是因勞累才生病的,娘本就勞累,又牽掛您,您不安心歇著,到時豈不讓娘更勞累。”陳銘遠也不知怎的,這一病就想妻子在身邊,聽了女兒的話這才依依不舍地把妻子的手放開:“我曉得了,你去吧,睞兒也去幫幫你,我這醒來太醫就該說沒什麼大礙,隻要再躺兩日就好。”
曼娘嗯了一聲,還是給丈夫掖下被子,看著他閉上眼,聽著他沉入夢鄉時那規律的呼吸,這才起身離開。睞姐兒送她到門口:“娘,我會好好照顧爹爹的。”曼娘拍拍女兒的臉,什麼都沒說。前麵已經傳來雜遝的腳步聲,這會兒來的是謹慎弟兄倆,瞧見曼娘和睞姐兒,他們急忙停下腳步。
陳謹還記得行禮:“聽說爹爹已經醒了,兒子放心不下,特地和弟弟過來看看。”陳慎張口就想問父親如何,聽到哥哥這規規矩矩的問,陳慎才連連點頭:“娘,爹爹已經醒了,這會兒怎樣?”
兩個兒子都很乖,曼娘拍拍陳慎的臉:“你爹爹方才醒了,這會兒又睡著了。你們兩個要進去看看也可以,但不許吵你們爹爹。”陳慎立即點頭,並挺起小胸脯:“娘,我也這麼大了,也要和姐姐在這裡給爹爹侍疾。”曼娘不由摸下兒子的頭:“你要乖乖地,不吵不鬨,娘就讓你在這給你爹爹侍疾。”
陳慎點頭如搗蒜一樣,已經有人請曼娘往前麵去,說是有吊客來了。曼娘又叮囑兒女們,也就往前麵去。看著曼娘的背影,睞姐兒瞧著兩個弟弟:“方才娘說的話你們都要記住,現在都不是小孩子了,以後家裡的事要多幫著娘些,還有,不許淘氣,不許讓娘操心。”
陳謹頜首,陳慎忍不住嘀咕道:“我什麼時候也沒有淘氣過。”睞姐兒拍拍弟弟的肩,和他們一起進去瞧陳銘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