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1 / 2)

【你想要的東西。】

——究竟是指什麼?

從被聖杯選中之時就心懷這樣的疑惑,在未曾設想過的念能力覺醒之後愈發濃重。

令櫛名琥珀茫然的是,除了他自己身處局中,看不清、摸不透那個淹沒了自己的願望究竟為何物,與他產生聯係的其他人——Berserker,傑諾斯,庫洛洛,乃至隻相處了短短數天的織田作,都無比篤定地告訴他相似又有所不同的答案。

想要家人。想要友人。

冀望得到又遙不可及的是被愛,被照顧,是來自某人持久的、恒定的陪伴,伸出了就不會收回的手。

……明明不是這樣的。

明明他一個人也可以生活得很好。

奢求能夠帶來片刻甘美的幻象,但那幻象總有破碎的一天。與其到時候被迫重溫那種鮮血淋漓的痛楚,他寧願連一步都不踏出,獨自站在遠離人群的地方。

“我知道你在擔憂什麼,琥珀。”

耳邊的聲音溫和又柔軟。雖然是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但似乎每字每句都發自肺腑,切實為了對方著想。

“上次見麵的時候,你和我們相處的時間不長,自然會對團員間的羈絆是否牢固心存疑慮。”

“但是自那之後,又過去了四年。——旅團成立至今,已經九年有餘了。”

成立之初的七人依舊作為核心,一個不少地留在這裡。在這九年之中,更是慢慢吸納發展了其他團員,讓蜘蛛的新足一隻接一隻生長出來。

時間是最為漫長嚴酷的考驗。

曆經九年的風霜依舊存續,甚至於進一步壯大起來,不需要許多贅言,事實已經將庫洛洛想要傳達的話表述得一清二楚。

【一旦加入,我們會是你最值得信賴的同伴。】

“機會就擺在眼前。隻要你同意,渴望許久的東西輕而易舉便能得到。”

青年噙著笑意輕聲訴說,言語之中滿是毫不掩飾的蠱惑意味,“為什麼不試試呢?”

麵對聽筒那邊長久的沉默,他似乎根本感受不到打擊,舉目眺望窗外一碧如洗的藍天、晴空之下倏忽掠過的飛鳥,依舊以滿含興味的態度自若地說著話。

“和我們最為不同之處在於,琥珀還像個未長大的孩子,對家和家人心懷眷戀。”

“伊爾迷的確是相當可靠的兄長。但如果甘願一直蜷縮在羽翼之下的話,難免會錯過想要追尋的、更有趣的事物吧?”

恰如自己所說,也許因為意識到了對麵隻是個“還未長大的孩子”,庫洛洛適時將態度放得更加柔和,透露出一股麵對孩童時特有的誘哄意味來,尾音中有幾分說不出的憐憫。

……很好用的激將法。

換做其他任何一個相同處境的同齡人,即便隻是為了證明自己絕不是對方所說的那樣,也會不假思索地一口應下吧。

但他的話並非毫無作用。因為提及了伊爾迷,櫛名琥珀下意識抬起手來,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

——那裡正深埋著前者昨晚紮下的念針。

即使隨之而來的暗示因為俠客“天線”的存在未能生效,他依舊記得它的存在,但並不打算將其拔出。

若是那樣做,伊爾迷會第一時間察覺異樣,之前的偽裝也就毫無意義了。

“相當可靠的兄長”,嗎?

十二歲乃至更早的時候,櫛名琥珀就對伊爾迷那份由在意逐漸演變而來的控製欲有所察覺。

雖然從小一直生活在這扭曲的愛意之中,如同魚兒看不見水的顏色,刑求、訓/誡、懲罰,諸如此類的東西,習慣之後並不覺得哪裡不對,但這並不意味著他願意變成對方所操縱的傀儡。

懷抱著以防萬一的念頭,在唯一脫離伊爾迷掌控、去往流星街的那段時間,櫛名琥珀找準機會向俠客索要了天線,也確實如他所料派上了用場。

或許正如庫洛洛所說,他對伊爾迷過於依賴了。

即使後者出於難以言說的本性,一直刻意放縱著這份依賴,帶來些許甘美的錯覺,可若是放任自己朝著無底深淵滑去,深陷之後,就再也沒有抽身的機會了吧。

那枚念針隻是個開始而已。

緊隨其後地,必然會有第二枚、第三枚。

這一次是“不與強者為敵”這種相對溫和的指令,輕易就可以敷衍過去。但如果後續又給出了更加直接粗暴的命令,那未被控製的事實就無論怎樣都無法掩飾了。

【一直這樣拖下去,總有一天會陷入無可轉圜的死局。】

櫛名琥珀抱著膝蓋默然不語,失去焦距的眼瞳在虛空某一點停滯著。

手機那邊的青年沒有再出聲,隻是靜靜地等待著,耳邊是對方若有若無的呼吸聲。

“……那就試試看吧。”

過了許久許久,少年輕若夢囈的低喃終於在耳畔響了起來。

“希望你所允諾的是真實的,庫洛洛。但如果不是——”

他將臉龐埋進臂彎之中,隻覺得額角一跳一跳地抽痛著,似乎是隱沒其中的兄長的意誌在發出最為嚴厲的警告。

就算用膝蓋想也知道,做出這樣的決定,必然會令察覺自己脫離掌控的伊爾迷陷入暴怒。

到時即使臨時反悔、從旅團中抽身回返,也一定會受到堪稱血腥的酷烈懲罰吧。

更重要的是,屆時兄長再次動用念針,命令“不準離開我身邊”的可能性幾乎是百分之百。而他並不能篤定,俠客的天線能一直隱藏起來不被發現。

庫洛洛回答他:“如果不滿意,你隨時可以離開。”

櫛名琥珀挑起唇角,視線從兄長昨晚入睡的床鋪一側緩緩掃過,在每一處微小的凹陷和褶皺上駐留,似乎能夠憑借注視感受到那早已消散的體溫的暖意。

“‘離開’。是啊,當然了。如果不滿意,我就回到哥哥身邊來。”

之前對於邀請的那句應允更像是孤注一擲的賭博,輸掉的結果就是成為傀儡。

但是,即便如此——

“我也隻有這麼一個能去的地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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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時間畢竟已經稱不上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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