櫛名琥珀是被胸口沉甸甸的重量壓醒的。
他從幾欲窒息的沉重感中掙脫出來,艱難地撐開眼皮,和近在咫尺一灰一藍兩隻圓滾滾的眼睛對上了視線。
母雞蹲在他胸口上的真人貓貓見狀,拖著長腔軟綿綿甜絲絲地“喵”了一聲。
真是相當無辜了。
櫛名琥珀木著臉把這隻毫無羞恥心的咒靈端到一旁,從床上坐起身來,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Saber呢?”
“之前陪在你身邊的那個家夥?”
真人趴在一邊,毛茸茸的蓬鬆大尾巴晃來晃去,顯然肚子裡翻滾醞釀著無數個壞主意。
“剛剛出去了哦。明明答應了要守夜的吧,結果居然早退,未免也太不負責任了,要我說——”
“吱呀”一聲,臥室的門被人從外麵打開了。
被歹毒貓貓惡意中傷的齊格飛走進來,手裡端著一個淺藍色印花的陶瓷杯,正冒著嫋嫋的熱氣。
“您醒了,Master。”
對少年的作息已經相當熟悉,從者把杯子放到一旁,俯下身來開始幫櫛名琥珀換衣服。
等到禦主洗漱完畢,他才把那杯已經稍稍冷卻下來的熱飲端了過來。
“是蜂蜜水。”
從者解釋道,“昨晚那種場合,稍微慶祝一下也是能理解的。但您畢竟還未成年……”
幾杯度數可以忽略不計的啤酒,真的有必要這麼鄭重其事嗎。
那種程度的酒精含量,就算是安娜喝了,也不會出現嚴重到需要用蜂蜜水來緩解的宿醉症狀吧。
雖然如上幾個念頭在腦海之中一閃而逝,但對從者的男媽媽屬性已經相當熟悉的櫛名琥珀沒有出言反駁,而是默默接過了茶杯。
早上起來就有甜甜的蜂蜜水喝,不也挺好的嗎。
等到他一口氣把杯子喝得見底之後,齊格飛的神色明顯緩和了許多。
接過禦主遞過來的空杯子,從者沒有離開,而是少有地主動向櫛名琥珀發問。
“您今天有什麼安排嗎?”
“安排……”
櫛名琥珀抿著嘴唇陷入沉思,將最近的日程和計劃在腦海中飛快過了一遍。
首先,毫無疑問是在行程表前麵排了很久、現在終於滿足了所有必要條件的眼部改造。
【六眼】不是咒術師與生俱來的術式,而是一種特殊的體質。換句話說,隻要能夠照原樣複刻在自己身上,那麼五條悟之前提及過的那些優點,自然能夠全部為他所用。
櫛名琥珀最開始的計劃是用煉金術人為製造出一雙眼睛,然後進行替換。
但是培育需要漫長的過程,後期的移植也是麻煩事。隨著對【六眼】的研究逐漸深入,櫛名琥珀也就放棄了這個粗略的計劃。
取而代之的,是利用魔術來直接達成目的的策略。
更加稀有的【直死之魔眼】、【扭曲之魔眼】之類的存在,學界一般認為屬於超能力,魔眼隻是外在的表現形式。
與魔術不同,這種能力取決於個人先天擁有的才能。
即使某個持有魔眼的個體願意配合櫛名琥珀進行研究,他也沒有把握能將之重現。
而單純作為特殊體質的六眼則不同。
如果能用魔術模擬出類似的構造,即使□□沒有根本上的轉變,也能夠達到同樣令人滿意的效果。
方案製定到這裡,櫛名琥珀忍不住看了一眼床上安靜地盤成一圈、假裝自己不存在的真人貓貓。
能夠直接改變肉/體結構的術式【無為轉變】,在這方麵可以說相當有用,能夠起到一步到位的效果。
但要是為了省事將改造身體的流程轉交給了毫不掩飾自己心懷鬼胎的咒靈,櫛名琥珀十分懷疑自己還能不能重新見到第二天早上的太陽。
所以說,還是自己來比較放心。
——除了改造眼睛的問題,第二緊要的事情就是為收集Berserker製作咒骸的材料了。
至於這個被從者嫌棄不已、反複強調絕對不會看一眼的咒骸究竟要做成什麼樣子,櫛名琥珀已經敲定了各式細節,隻等材料齊全,就能開始製作了。
向齊格飛簡單交代了接下來一段時間的安排,不知為何,他隱約覺得從者似乎鬆了一口氣。
“這麼說,您今天應該會將大部分時間花在魔術研究上了。”
得到櫛名琥珀的肯定之後,從者這才轉身離開,不忘表示等下把早餐送上來。
“我會守在門外,不會讓任何人來打擾您的。”
等到監督櫛名琥珀吃完了十束多多良準備的牛奶和三明治,齊格飛貼心地給禦主留出了適合研究的安靜環境,出門之前,還順帶把探頭探腦的真人貓貓拎了出來,這才隨手關上了門。
等到門扉徹底閉合、確信脫離了櫛名琥珀的視線之外,可可愛愛的貓咪從齊格飛手中掙脫,落地時已經重新變成了垂著三條灰藍色發辮的青年。
“【無為轉變】。”
雖然之前被命令過“不準主動攻擊任何人”,但麵前被櫛名琥珀稱呼為“Saber”的家夥顯然並非通常意義上的人類,自然不在約束範圍之內。
迫不及待地將胸腔中滿滿的惡意宣泄出去,以最快的速度發起報複性的攻擊。
二者間的距離是如此之近,根本沒有閃躲的可能。電光石火之間,真人的手掌已經按在了對方的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