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對方很認真地發問了,櫛名琥珀也就很認真地回答他。
“之前鑽了垃圾堆,總覺得不乾淨了……要好好清洗一下才行。”
浸泡在海水之中、隻剩下大半個腦袋瓜露在水麵上的白貓配合地喵了一聲,以證實此話的真實性。
發現自己想的太多的庫洛洛:“……啊,這樣嗎?”
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給對方造成了很大的誤解,櫛名琥珀的注意力稍微從總覺得渾身上下都散發著異味的煉金生物身上移開,鴿血紅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注視著身旁的青年。
“解決了?”
“如果說我那邊的追蹤者的話,那確實。”
庫洛洛斟酌著回答,“但如果說這次針對旅團的行動隻有兩人參與,未免有些……”
櫛名琥珀聞言,稍微有些意外。
連庫洛洛那邊也隻派去了一個人嗎?
之前還因為襲擊者厚此薄彼的舉動不太滿意,原來是自己誤會了。
“如果真的隻有兩人,那麼這次的襲擊事件就可以告一段落了。”
他微微偏頭,“再等待一會兒,不就知道真實與否了?”
庫洛洛衝著他笑了起來。
青年的神情愉快又灑脫,透露著一股不諳世事的純然,幾乎稱得上有些孩子氣了。
“確實。”
他向櫛名琥珀伸出一隻手,後者在遲疑之後握住,借力站了起來。
“那麼,要和我一起到處走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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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哪個世界,都絕對稱不上和平。
接連發生的凶殺案與意外事件給哈西克的獨立日慶典蒙上了一層陰霾,但並未能驅散節日本身的歡快氣氛。
歸根結底。絕大多數人民已經將這些不太和諧的小插曲當成了日常生活的一部分,而人類對被歸於“日常”這一部分的忍耐程度,往往可以通過經年累月的訓練,高到驚人的地步。
在找了家旅館稍作修整,更換了身上沾染了血跡和塵土的破爛舊衣之後,庫洛洛和櫛名琥珀再度以遊客的身份光明正大地行走在了海島國家的街道上。
而拜托旅館服務員用沐浴露洗得香噴噴的白色貓咪,此刻也重新回到了櫛名琥珀的肩膀處,正悠然地甩著蓬鬆的大尾巴。
兩人的手中都捧著一大把淡紫色的花束,不是從街邊小販那裡買來的,而是當地的習俗——
在獨立日慶典期間,每位居民出門時都習慣在懷裡捧上一大把盛開的安雅。遇見合眼緣的對象時,就會抽出其中一支,帶著笑容將鮮花與祝福一同送給他。
拋開本質不談,兩人的外形都相當具有欺騙性。所以一條街道逛下來,原本空空如也的懷中已經積攢了不小一把花束。
天色漸漸黯淡了下來。
和庫洛洛一同在安靜祥和的街道上遊蕩了一個下午,觸目皆是當地居民或熱情或靦腆的笑臉。
遍覽了當地極具時代特色的建築物,除了懷裡愈發壯大、幾乎快要抱不住的淡紫色花束之外,什麼也沒有收獲。
——但是意料之外的,心底非常寧靜。
像是許久許久之前,還未離開母親身邊的時候,在耳畔哼唱的搖籃曲陪伴之下,快要入眠的模糊時光所體味到的感受。
那是一絲波瀾也無,清澈到能夠看見倒影的心湖。
是因為懷中飄來的香氣,安雅的花香具有安神的作用嗎?
還是說,因為身邊這個人的存在呢?
“入夜之後會有煙花。”
庫洛洛單手毫不費力的抱著大把花束,另一隻手騰出來牽著櫛名琥珀的手,仿佛擔心他獨自一人在陌生的城市迷路一般,一分一秒也不曾鬆開。
“想去看嗎?——沒關係。就算是睡著了,我會抱你回去的。”
……這樣嗎。
這麼說,似乎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
儘管在書本上、視頻中窺見過煙花這種隻有在夜幕上才能儘情上演的美景,在現實之中身臨其境,似乎還是第一次。
因為歸根結底,夜色對於櫛名琥珀來說,是打著赤/裸/裸的“危險”標簽的。
這樣臨近九點依舊停留在人來人往的公共地界的體驗,罕有到近乎為零。
這樣的新鮮感,在絢爛的流金、火紅、熒綠、熾白在黑絲絨般的漆黑夜幕之上炸開時,逐漸攀升到了頂峰。
周圍是三三兩兩聚集著觀賞煙花的人群,有位披著鬥篷的中年婦女正在挨個分發盛開的安雅。
耳畔除了火藥炸開時的嘯響,儘是人們的歡笑和低語聲。
櫛名琥珀抬頭凝望著天空,澄澈的紅眸之中倒映著煙花炸裂之後一閃一閃墜落的餘燼,顯得明亮極了。
庫洛洛的麵龐隱藏在夜色之中,五官被煙火勾勒出隱約的輪廓,連笑容都顯得不甚分明。
他明知故問:“喜歡嗎?”
喜歡嗎?
這股令胸腔微酸而脹滿的感覺……是喜歡嗎?
他沒有來得及回答。
正在遲疑的時候,中年婦人已經走近這邊。將最後兩支又大又美的紫色花朵遞了過來,臉上是止不住的柔和笑意。
“是情侶嗎?年輕可真是好啊。”
“收下這花吧——願神明保佑你們,死生契闊,永不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