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能力究竟是由什麼東西決定的呢?】
【資質、性格和成長環境。真正的答案是,由那些塑造了你、讓你成為你的東西決定。】
極具控製欲的伊爾迷是操作係,反複無常的西索是變化係。
而庫洛洛作為櫛名琥珀所知的最為典型的特質係念能力者,隻要條件滿足、就能夠竊取一切念能力的【盜賊的極意】,毫無疑問相當誠實地昭示了青年的個性。
身體之中散發出的生命能量,“念”是將其操縱的技巧。
在察覺到它的存在、將之利用起來的同時,它也化為了一麵鏡子——
鏡麵纖塵不染,水波澄淨,其中倒映出的,是你的心的形狀。
【三分半的天國】,無法實現念能力持有者櫛名琥珀自身的心願,隻能滿足他人由衷吐露的訴求。
許願者越是被櫛名琥珀琥珀所在意著,那麼就越有可能實現超規格的願望。
不論是倒流時間、複活死者,還是修複即將墜落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並強行將其狀態固定在最為完好的那一刻——這種已經觸及世界運行的底層規則的龐大願望,都儘可以一試吧。
隻是不論成功與否,都需要付出相應的代價罷了。
“……總覺得,之所以得到了這樣的能力,似乎就是為了這一天而存在的。”
在重新複盤了計劃,確認沒有任何紕漏之後,櫛名琥珀稍稍放鬆了些,呢喃著撫摸膝頭貓咪毛茸茸的脊背。
“我很慶幸。不用眼睜睜看著某人離開,所重視的親人,他所麵臨的困境、我剛好持有解決的方法——實在是讓人鬆了一口氣。”
與他的平靜反應截然不同,在從頭到尾聽完了櫛名琥珀的全部打算,並意識到少年絕不隻是說說而已,而是從內心深處如此篤定著,櫛名穗波終於再也按捺不住,噌地一聲站了起來。
“我不同意——!!!”
她的聲音嘶啞尖利、徹底變了調,在咖啡館內回蕩著,引來四麵八方無數窺視的目光。
“怎麼可以,你怎麼可以出這種無所謂的態度說出這種話?!”
肩膀因為激烈的情緒翻滾而不住顫抖,相較於先前得知櫛名琥珀其餘“親人”存在時的五味雜陳,此時此刻,隻剩下不斷膨脹、直至填滿了整個胸腔的憤怒和悲哀。
到底將自己的生命視作什麼?
那些重視著你、愛著你的人,先前在你的故事之中出場的角色,他們所傾注的感情,是可以像這樣被輕易無視、由你自己一個念頭便全然毀去的嗎?!
無數言辭激烈的質問堵在唇間,到頭來,卻一句都說不出口。
……歸根結底,她到底是以什麼身份,來指責櫛名琥珀的呢?
而那些憤怒的質詢、心痛的責怪,也隨著氣勢一點一滴流失,最終徹底垮塌,化為了軟弱的低聲哀求。
“冷靜下來,琥珀,冷靜下來想一想,沒有任何人,希望你這麼做。就算是你想要拯救的那個人本身,也絕對不願意看見——”
熟悉的言辭令櫛名琥珀微微一怔,唇角隨之微微挑了起來。
“嗯,之前也有人這麼跟我說過呢。”
連傑諾斯當時抵觸之中帶著無奈的神情也浮現在眼前,讓人有些恍惚。
但是無所謂吧。
正如他當初得出的結論一樣,為了達成目的,在塵埃落定之前小心掩飾就可以了。
說到底,他想得到的是“赤之王的存活”這樣一個結局,能夠讓安娜和尊的幸福始終維係下去。
如果顧慮太多的話,注定什麼也做不到。
所以說,無論怎樣的勸說都無濟於事……因為眼前的少年,已經下定了決心。
死死按在桌麵上的雙手因為過度用力,幾乎已經失去了知覺。櫛名穗波感覺大腦被過度膨脹的各種思慮嚴絲合縫地塞滿,眩暈的同時,是隨之而來的、難以忽視的脹痛。
情感上的劇烈衝擊帶來了相應的生理反應,太陽穴附近的神經在突突跳動,耳畔傳來了若有若無的嗡鳴聲。
而那個孩子,近在咫尺、卻又遙不可及的孩子,就坐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像是提前宣布的死訊的主角並非自己一般,那雙澄澈的血紅眼眸靜靜凝視著這邊,平靜得不起一絲波瀾。
……阻止他。
必須阻止他。
天生的性格由於自己的疏漏,在無人關懷的曠野之中長成了這種模樣。不管怎麼想,母親的失職都占據了絕大部分原因。
若是將自己的犧牲視為理所當然之事、這種扭曲的觀念無法通過隻言片語加以矯正的話,就隻能采取更為強力的手段了吧。
將真相告知那位赤之王,吠舞羅的首領。
自己已經失去了足以教育對方的立場。但是,若是現在被櫛名琥珀認可的親人、也是他的計劃之中另一位主角的話,也許有足夠的重量修正這樣的念頭吧?
而櫛名琥珀注視著麵色難看的櫛名穗波,嘴唇微微抿起,有些費解地偏過了頭。
“你好像很生氣。”他問,“為什麼?”
“‘為什麼’?”
眩暈感仍未消散,這樣的發問令櫛名穗波無力地想要苦笑,但卻連抬起唇角的力氣都沒有了。
正如對方之前所說,即使選擇了見麵,也隻是為了了結這段關係。
全盤告知不是因為信任,而是因為,覺得自己不會在乎。
“說到底,之所以告訴我這些事情,無非是覺得對麵差不多是個陌生人,所以可以眼睜睜看著你去死……是這樣嗎?”
答案是否定的。
櫛名琥珀並不是熱愛傾訴的性格。
早就知道自己的計劃會被身邊眾人反對,所以在此前一直小心翼翼地隱藏,幾乎騙過了所有人,除了過度敏銳、不知從何處察覺了真相的五條悟。
不過,對方也沒有強行阻止自己的意思就是了。
本來隻是打算告彆。畢竟在故事落幕之前,捫心自問“還有什麼事是必須要做的”,在自己尚未察覺之時、就已經排在待辦事項最前列的,就是和同樣身在東京的櫛名穗波見上一麵。
哪怕隻是說一句再見也好,就當做是給這段早已破碎的羈絆畫上了句點。
畢竟,幼時離開對方的時候,甚至不曾來得及道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