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桌上的是一塊羊脂白玉,上麵刻著精致的鸞鳥圖案。襄國公有些顫抖地用手將玉佩翻過去,背麵精致的紋鳳中間刻著“靈犀”二字,旁邊還有幾個不起眼的小字——賜長女拂衣。襄國公的眼睛立刻就有些紅了,顫抖著嘴唇望著楚淩,半晌才終於道:“你…還有一塊玉佩呢?”
桓毓有些好奇地伸長了脖子看了一眼,隻看到了靈犀二字。有些意外地看了楚淩一眼,他本身也是出身名門的,自然能看得出來這塊玉佩的來處。至於靈犀二字,這不是幾年前死了的那個天啟大公主的封號麼?她的玉佩怎麼會在阿淩身上?
楚淩對著襄國公淡淡一笑道:“國公覺得這還不夠麼?”襄國公神色有些複雜地望著楚淩,半晌方才歎了口氣道:“天啟對不起你們,你……”楚淩搖搖頭,含笑對襄國公道:“國公你想太多了,我、對天啟並沒有什麼怨恨的情緒。不過,倒是有個人托我給那位帶一句話。”
襄國公正色道:“你說,我一定替你帶到。或者…你先跟我回去?”
楚淩搖搖頭道:“她說…她想回家。”襄國公愣住,怔怔地望著楚淩似乎終於失去了說話的能力。桓毓微微蹙眉,看著他表舅通紅的眼睛以及明顯有些情緒難以自控的模樣,似乎下一刻就能哭出來一般。思索著這老頭若是在這兒丟了臉,回頭回過神來必然是要找他麻煩地。沉吟了片刻便道:“看來今天不是談正事的好時候,舅舅不如先去休息一會兒,我跟他們聊聊?”
襄國公伸手握住了桌上的預備,點了點頭道:“也好,我先失陪一會兒。”說罷也不看桓毓一眼,便起身走了。桓毓目送他離去,覺得自己這個表舅這會兒腳底下都在打飄跟遊魂似的。皺眉看著兩人問道:“兩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君無歡喝了口茶,淡淡道:“桓毓公子不是聰明絕頂麼?這點小事你都猜不出來?”
桓毓皺眉道:“靈犀公主的玉佩怎麼會在淩姑娘手裡?靈犀公主是表舅的親外甥女,看到她的遺物受點刺激在所難免,但是這反應未免也太大了一些。”襄國公又不是不知道靈犀公主死了,這反應若是告訴他靈犀公主還活著還好理解一些。不對,如果靈犀公主還說著他應該欣喜若狂才對。”
桓毓有些懷疑地看向楚淩,再看了看君無歡,道:“說起來…君無歡,咱們這位淩姑娘到底是什麼身份?”順便給了他一個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吧的眼神。君無歡神色淡定,“你猜。”
桓毓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猜個屁啊!你當這是猜燈謎麼?
雖然這麼想著,桓毓卻還是上下打量了楚淩良久,方才道:“淩姑娘有靈犀公主的玉佩,肯定是見過靈犀公主或者是跟靈犀公主有關係的人才對。但是,表舅似乎也格外的關注你所以應該是你本身和舅舅也有關係,還有…你姓楚!”楚淩對他露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神色,不怎麼誠心地道:“恭喜玉六公子,你終於想到了。”
桓毓頓時露出一個驚恐的神色,指著楚淩道:“你…你、你,該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楚淩聳聳肩道:“可能大概也許就是你想的那樣。”桓毓終於有些無力地趴在了桌麵上,無精打采地望著君無歡似乎想要從他的口中得到一個否定的答案。可惜君無歡並不打算如他的願。淡淡道:“阿淩是什麼身份,對你的打擊有這麼大麼?”
桓毓仔細想想,好像也對。該受打擊的是彆人才對啊。不過……“你這運氣未免也太好了一些,隨便出門一趟就能撿到一個小公主?”他為什麼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桓毓很快恢複了生氣,朝著楚淩地方向移動了一下,低聲問道:“淩姑娘,那個…你真的是我的表、表妹?”
楚淩眨了下眼睛,好奇地道:“表表妹是什麼?是你被嚇得結巴了麼?”
桓毓一揮手道:“當然不是,你是我表舅的外甥女,就是我表妹的表妹,不就是表表妹麼?”楚淩無語,道:“多謝,這種情況我們一般稱之為表妹就可以了,不是說一表三千裡麼?你就當我們隔了六千裡唄。”
“還真是啊。”桓毓感歎道。
看他受打擊地模樣,楚淩倒是有些歉意,“當初瞞著桓毓公子,實在是有些抱歉。”桓毓無力地揮揮手道:“沒關係,我能理解。這種事情當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過…這個消息若是昭告天下,受打擊最大的應該是貊族人吧?”堂堂貊族大將軍,千挑萬選選了一個天啟公主當徒弟,這眼光也是沒誰了。
君無歡將茶杯放在地上,淡淡道:“你當這件事傳出去了,對阿淩有什麼好處麼?”
桓毓想了想,也對。貊族人會懷疑拓跋興業,天啟人同樣也會懷疑阿淩。特彆是,天啟的那些老學究可比貊族人會胡思亂想得多。
驟然發現自己多了一個遠房表妹,桓毓公子表示他的心情有些複雜。另外……“你真的是那位天啟小公主?”現在想來,當初他們遇到了阿淩的地方,正好也是拓跋胤追著來找小公主的地方。隻可惜拓跋胤壓根就不記得小公主長什麼模樣,也至於明明當麵見過了都沒有認出來。但是問題又來了,一個在浣衣苑長大的小公主,到底是從哪兒學會這些本事地?不怪沒人懷疑過楚淩的身份,實在是這南轅北轍根本就聯係不到一起去啊。
若不是楚淩能拿出靈犀公主的玉佩,隻怕就是她自己當場說她是天啟公主,天啟人也未必會信。
楚淩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道:“需要我想辦法說服你麼?”
桓毓識相地連連搖頭道:“不用不用,不過…你現在承認身份,是為了幫我們嗎?”君無歡的命真好啊,竟然能找到一個對他這麼好的媳婦兒。楚淩輕叩著桌邊淡淡道:“也不全是,我早晚要回天啟的,有能利用的身份乾嘛不用?現在時機正好。”
時機正好?桓毓瞬間了然。雖然目前算來眼前這位是永嘉帝唯一地血脈了,但是皇室認回一個血脈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認的。若是自己拿著玉佩回去認親,未免顯得有些掉身份。楚淩繼續道:“況且…現在也是一個能夠改變襄國公府立場的好機會。”
“我那表舅固執的很,想要他改變立場可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桓毓對此並不看好。襄國公若是那麼容易擺平,這些年他也不會想方設法的瞞著他了。在桓毓看來,他這個表舅跟那些老學究並沒有什麼區彆。
楚淩笑道:“隻要雙方都有著共同的目標和利益,沒有什麼是不能改變地。更何況,我們如果並不打算傷害他要效忠的人,甚至有可能會對他們更有好處,他為什麼不能改變?”
桓毓微微點頭,看了看君無歡若有所思。
君無歡伸手替楚淩續了一杯茶,輕聲道:“阿淩可做好準備了?若是去了南朝,可就沒有現在這般自在了。”楚淩笑道:“我們先前商量推演過的,這條路遠比滄雲城獨自為戰或者與靖北軍聯手要更快也更好一些。更何況,我無論在哪兒,都不會讓自己不自在的。”
在北方,他們能爭奪的資源太少了。當初滄雲城的崛起是一個意外。靖北軍能夠在信州立住腳跟,運氣遠高於實力。但是這種事情再一再二不會有再三再四。一旦北晉朝堂稍微安穩一些,滄雲城和靖北軍都將會麵對貊族狂風驟雨般的攻擊。而且貊族的兵馬素來都是遇強越強,雖然入關這些年比起當年稍弱了一些,卻還沒有真正到衰弱的時候。貊族真正的精銳,如拓跋興業麾下的兵馬隻怕比滄雲城還要強悍一些。
想要真正將貊族人逐出關內,隻靠他們自己的力量太慢需要犧牲地也太多了。
桓毓看看楚淩再看看君無歡,忍不住在心中歎了口氣。原來在他不知道的時候,這兩位已經想的這麼遠了?該說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麼?不過……“這麼算來,等阿淩成了公主…君無歡,本公子是不是要恭喜你榮登駙馬之位了?”
君無歡冷颼颼地給了他一個眼刀:想死就直說。
一陣腳步聲傳來,三人同時住了口轉身朝著樓梯口望去。果然看到離去了一會兒的襄國公去而複返,腳步似乎有些匆忙地到了三人跟前,也不等坐下便開口道:“我可以答應晏城主的要求,不過…卿兒要跟我回去!”
君無歡挑了下眉道:“卿兒?襄國公說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