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桓毓心中暗暗唾棄,裝什麼裝啊?
襄國公望著楚淩,有些黯然地道:“你的玉佩,能給我看看麼?”
楚淩不答,襄國公歎了口氣,道:“當初在上京第一次見到你其實我就該猜出來了。隻是…但是我查到的消息跟你實在是相差地太遠了。再加上長離公子…我便隻能當是自己想多了。不管你相不相信,這些年…陛下一直都是念著你們的。”
楚淩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她真的沒有怨恨永嘉帝,為什麼這位就是不相信呢?好吧,這話說出來大概確實沒有多少人會相信。沉吟了片刻,楚淩將另一塊玉佩也推到了襄國公的跟前。襄國公伸手去拿地手指險些握不住玉佩,良久方才聲音有些沙啞的問道:“這些年你…你們可還好?你姐姐和母親……”
楚淩道:“我年紀小,又有人護著並沒有受什麼苦。姐、姐姐和母妃,都是自殺的。”段皇後,那時候應該叫段貴妃死得很早,她出身尊貴,出嫁之後也是貴妃之尊如何能忍受那樣的恥辱。在進入浣衣苑之後不到一年就自殺了,之後便一直都是楚拂衣在保護著還不懂事的楚卿衣。不能怪段貴妃不顧念女兒,在那樣的處境她知道自己無論如何努力也無法保護女兒周全,更不能忍受眼睜睜地看著女兒遭受自己所受的苦楚。所以她寧願在她還不懂事的時候就結束她的生命。隻是被楚拂衣阻止了,楚拂衣從小跟著段貴妃長大,也是親眼看著楚卿衣出生長大的,她不忍心這麼小的孩子就這麼懵懂的死了。當時她因為拓跋胤,處境還算好一些也能照顧楚卿衣一些。隻可惜……
襄國公麵上地肌肉忍不住抽搐了起來,通紅的眼睛也終於泛起了水光。望著楚淩連聲道:“你還活著、還活著就好…好孩子,跟舅舅回去,回去見你父皇。他也很想念你,這兩年他也時常念著你……”
楚淩望著襄國公半晌,方才微微搖頭道:“抱歉,我現在不能跟你回去。”
“為何?你不願認回你父皇?”襄國公道。
楚淩道:“您應該明白,我現在即便是跟你回去身份也是尷尬,況且,我在北邊還有一些事情需要料理。”襄國公方才也是太過激動了,顧不得權衡那些事情。但是楚淩一提,他自然也就明白了楚淩的顧慮在哪裡。
“你說得對,舅舅這就回去跟你父皇商量。一定風風光光的將你接回去!”襄國公斬釘截鐵地道。他並不擔心自己無法說服永嘉帝,永嘉帝並不是一個心狠的人,事實上如果他是一個普通人的話甚至算得上是一個心軟的好人。但正是因為這個,他才不適合當一個皇帝,作為一個皇帝他太優柔寡斷了。而如今,無論願不願意承認,卿兒都已經是永嘉帝唯一的親生血脈了,即便是個姑娘永嘉帝也不可能不想著她的。
“多謝…國公。”楚淩道。
襄國公知道,楚淩這是同意了他的話。雖然沒能聽到她叫一聲舅舅有些遺憾,但襄國公也知道這事不能強求。說起來…這個外甥女,還是拓跋興業的親傳弟子,想到此處襄國公又隱隱覺得有些驕傲。看了看兩人,忍不住問道:“我聽說,靖北軍的那位小將軍叫淩楚?是……”
“是阿淩。”君無歡淡淡道。
雖然早有猜測,但襄國公依然忍不住露出了驚訝的神色。君無歡側首看了楚淩一眼,含笑道:“事實上…刺殺北晉皇的人,也是阿淩。”
啪!
襄國公剛端起來的茶杯終於落到了地上,茶水撒了他一身,襄國公都顧不得了,震驚地望著坐在君無歡身邊的少女,“卿…卿兒?!”楚淩淡淡一笑,道:“恰好碰上了,運氣好而已。”
襄國公依然回不過神來,這世上哪兒有那麼多好運氣的事情?這得是多麼大的運氣,才能一出手就弄死北晉皇啊?
襄國公狠狠的吸了幾口氣,終於勉強壓下了心中的驚濤駭浪,一臉嚴肅的叮囑道:“這件事…不要再跟彆人說了。”
楚淩和君無歡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幾分笑意。這位襄國公,果然還是個不錯的人。倒也難怪桓毓對他那麼維護了。君無歡看著襄國公道:“國公若是不急著回去,不妨在此多盤桓兩日,還有一些事情我們可以好好商討一下。”
襄國公看著君無歡比先前顯得真誠了幾分地神色,心中明白到了現在這位才真正把他當成了可以合作的對象。若是方才他的回答或反應有什麼不對地地方,就會不會丟了性命隻怕短期內他是彆想回南邊了。
看看坐在君無歡身邊的楚淩,襄國公有些心酸之餘對長離公子升起了幾分莫名的敵意。
襄國公在這個小鎮上停留了三天,這三天時間幾乎都足不出戶的與君無歡楚淩關在房間裡商量著什麼事情。有時候就連桓毓公子都被排除在外並不知道他們討論的是什麼。而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後,才終於有人在段家的藏書中翻出襄國公的筆記,知道那三天這三位到底說了些什麼。而那個時候,這一段過往卻早已經成為了曆史煙塵讓人越發的好奇和向往。
三天後一大早,天還沒亮襄國公就帶著人急匆匆地回了江對岸,連同桓毓也被他一道抓了回去。
楚淩和君無歡回到滄雲城已經是第三天傍晚了,一回城主府君無歡就被請去書房議事了。楚淩則悠然的回了自己暫住的風華苑。這三天時間,著實是花費了不少的精力,讓楚淩原本就還沒有完全恢複的身體更覺得疲憊了。隻是,用腦過度的後遺症就是,雖然感覺很疲憊,但是又很亢奮,根本就睡不著。
睡不著的楚淩隻好躺在花園裡的一把躺椅上曬夕陽。旁邊的白鷺貼心地為她蓋上了一件薄被,楚淩雙眸半正睜,有些懶洋洋地問道:“對了,那個…小萱子怎麼樣了?”
白鷺笑道:“謹遵姑娘吩咐,用的都是上好的傷藥,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不過繡房的人說,這幾天手指好像傷得不輕。”
“哦?她沒有偷懶?”楚淩有些好奇的問道。白鷺道:“她隻怕是不敢。”說起來明萱也算是挺拚的,身上的傷還沒好,連坐都不好坐還要在繡房幫忙。她雖然學過刺繡,但是在家裡哪裡需要她真的親自去做那些針線活兒,一天下來手指被針紮了不知道多少下。第二天一拿起針手指頭就在打顫,偏偏她竟然還真的一聲不吭地忍著了。
原本白鷺對這個囂張跋扈的大小姐是半點好感都欠奉,這兩天看下來倒是覺得也不是完全的一無是處了。至少她對自己親哥哥地感情是真的。楚淩點點頭道:“看來我是指望不了她做好針線活兒了,既然傷好的差不多了,那就把風華苑粗使的活兒交給她做吧。”
“是,姑娘。”白鷺點頭應道,粗使的活兒都是府中最辛苦也最沒有前途的,譬如說廚房打雜,漿洗,灑掃等等。不僅累而且見不到主子,得到賞賜或者提拔的機會自然也就渺茫了。不過明萱是不用擔心這個問題的,等她做的滿意了,姑娘自然就會放了她的。
楚淩抬起頭來,撐著下巴笑眯眯地道:“看看她是什麼反應,回來告訴我一聲。如果她不哭不鬨的接受了,三天後叫她去挑水。”白鷺有些驚訝,“姑娘,城主府挑水這類的重活兒都是男子做的。”
“沒事兒,她實力不弱,挑得動。而且都快十九了,大概也不長個子了。”應該不會被壓矮吧?楚淩有些不負責任的想著。
“是。”
白鷺去繡房傳話,明萱聽完了她的話,低著頭緊緊地握住了拳頭。白鷺也不著急,心平氣和地等著她發難。過了好一會兒,卻見她慢慢的鬆開了手,抬起頭對白鷺道:“我去就是了,希望…淩姑娘不要忘了她的承諾。”
白鷺笑道:“你放心,姑娘還不至於為了這點小事騙你。”隻是會變著法子的折騰你而已。看著明萱蒼白消瘦的臉頰白鷺在心中暗暗搖了搖頭,你說這是何必呢?當初嘴賤一時爽,如今到了這個地步也不知道這位大小姐到底後悔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