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舟想到這裡,看向一點紅,眼中閃過了悟的神色,一點紅雖然是一名殺手,但是心中卻把自己當做一位劍客,當他遇到一位武功造詣遠在自己之上,卻對自己的武功一眼看穿,且有提攜之意的人之時,若是一點紅不知道抓住,那就是天下一號傻瓜了。
“你走出了這一小步,必將是你人生中的一大步。”
封舟的嘴角向上彎起,帶著幾分神棍氣息地說著。
“你骨骼清奇,底子打得很好,但是你手裡的這把劍,煞氣太重,以後不要用了。”
封舟說著,從車上拿出一柄華山派的佩劍道:“以後,你就用這把劍吧。”
一點紅接過長劍,這是一把製式的長劍,不算是什麼神兵利器,卻也是百煉精鋼所鑄,劍身上淡淡的鋼紋,閃亮的劍刃,似乎在昭示著它的鋒利。一握在手中,一點紅敏銳地覺察到,這柄劍與原先的那柄相比,是少了些什麼,那是血腥氣,是那種不自覺間,閃發的凶煞之氣。
它是兵中君子。
他抬起頭,就看到了封舟的眼,以及其中的笑意。
“師父在上,請受弟子一拜。”
“拜師的事可以晚點再說,現在我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封舟嗬嗬笑道,輕輕地將一點紅扶了起來。
“什麼事?”
“洛陽在望,你我卻在荒郊野外大打出手,出了一身臭汗,所以,現在最重要的便是進城,洗澡!”
……
這地方叫“風華池”,封家商號建在洛陽的公共浴室,價錢並不比單獨的浴池便宜,但泡在熱氣騰騰的大池裡洗澡,卻彆有一種情調;一麵洗澡,一麵還可以享受和朋友聊天的樂趣,所以洛陽一帶的男人們,無論貧富,上午喝過了早茶,下午都喜歡到這泡上一兩個時辰。
浴池裡當然不止他們兩個人,但隔著一層薄薄的水霧,誰也看不清對方的麵目,何況到這裡來的人,大多是為了自己的享受,鬆弛鬆弛自己的神經,誰也不願理會到彆人,也不願彆人理會自己。
在這種地方,大家都是赤條條的相會,誰也看不出對方的身份,無論是王侯將相,是名士高人,一脫光了,就和販夫走卒全沒有什麼分彆了。
在金陵的時候,封舟經常來到這種地方泡澡,有時候是自己來,有時候和其他大老板一起談生意的時候來這裡,因為這種地方十分愜意。
隻不過一點紅卻是第一次來到這裡。
作為一個殺手,他習慣了孤獨,當然不會習慣於人赤帛相見,這會讓他用一種從陰暗當中忽然被拉到聚光燈下的感覺。
門外突然衝進一個人來。
這人的神情很惶張,仿佛被鬼在追著似的,一衝進來,就“撲通”一聲,跳入水池裡。
水花四濺,濺得一點紅一頭都是。
一點紅沒有說話,隻是哼了一聲。
封舟卻笑道:“想不到你快網張三,到澡堂裡也這麼快。”
從外麵衝進來的人,正是“快網”張三,這人不但水性高,魚烤得好,而且機警伶俐,能說會道,眼皮雜,交的朋友也多,對朋友當然也很夠義氣。
因此不但楚留香和胡鐵花認識,連封舟也認識他。
隻是這廝樣樣都好,隻有一樣毛病。
隻要一看到好的珍珠,他手就癢了,非想法子弄到手不可,黃金白銀、翡翠瑪瑙,樣樣都打動不了他的心。
他隻愛珍珠,就好像老頑童看見好玩的武功,雲中鶴看到了美麗的女孩一樣。
但現在他看到封舟,卻像是比看到珍珠還高興,仰麵長長出了口氣,笑道:“救苦救難王菩薩,我張三果然是福大命大,到處遇見貴人。”
封舟笑罵道:“看你沒頭沒腦的,莫非撞見鬼了麼?”
“快網”張三歎了口氣,苦笑道:“真撞見鬼也許反倒好些,我撞到的實在比鬼還凶。”
封舟皺眉道:“什麼人居然比鬼還凶?”
張三道:“你……”
他剛開口,外麵突然傳入了一陣驚吵聲。
隻聽一個沙啞的男人聲音道:“姑娘,這地方你來不得的。”
另一人道:“彆人來得,憑什麼我就來不得,憑什麼我就來不得?”
聲音又急又快,但卻嬌美清脆,競像是個少女的口音。
那男人著急道:“這是男人洗澡的地方,大姑娘怎麼能進去?”
那少女道:“你說不能進去,我就偏要進去,非進去不可。”
她冷笑了兩聲,語聲又提高了些,道:“臭小偷,你逃到這裡,本姑娘就不敢來了麼?告訴你,你逃到森羅殿,姑娘也要追你見閻羅王。”
一點紅看了一眼張三,低聲道:“倒是一個凶蠻的小姑娘”
他膘了張三一眼,就發現張三的臉已嚇得全無人色,忽然一頭紮進又熱又混的洗澡水裡,竟再也不伸出頭來。
外麵越吵越凶,那浴室的掌櫃大叫道:“不能進去,千萬不能……”
話未說完,隻聽“拍”的一聲,這人顯見是被重重的摑了一巴掌,打得他連嘴都張不開了。
接著,外麵就衝進兩個人來。
赫然競真的是兩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