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2章 夏金桂縱橫榮國府,忠勤伯上任鬆江埠(2 / 2)

舟行諸天 明少江南 17667 字 10個月前

襲人委委屈屈的被自己嫂子強迫上了花轎,抬到了花自芳說定的人家金家。那家人做事,極為認真,全都按著正配規矩來的,又有丫鬟仆婦伺候,故拜了天地,入了洞房,見到自己的夫婿金大家,長的端是人品俊秀,襲人心內便有幾分願意了。

三朝回門後,襲人便正式在金家過活了。隻是金大家三日兩頭不在家,偶爾在家了,又病懨懨的,也不肯讓人服侍,隻自躺了幾日,一旦好了,又跑出去了。襲人見狀難免心內疑惑,不知何故,可金家生活富足,與她在賈府的生活不遑多讓,便鴕鳥一般的不去多問多想。直到某日,金大家跟一群世家公子一起回來了,還把她也拉了出去陪酒時,她才知道,原來自己的夫婿是個優伶,原先在富貴人家裡唱戲,積了許多家底,如今自己剛組建了個班底,在各府裡奉承唱戲呢。

襲人真是嚇呆了。

優伶?戲台上唱戲的那種?那可是下三濫的地位,和娼妓是差不離的角色,聽說許多顏色好些的戲子還要陪恩客睡覺呢……,襲人突然一省:是了,金大家的偶爾回來病懨懨的,定是因為陪恩客做了那見不得人的事情,才會身體不舒服。襲人一陣惡心:自己怎麼能做這種人的妻子?便是再富貴也不行。

襲人起了心逃跑,卻因計劃的不周詳,被貼身丫鬟偷偷報給了金大家知道,金大家於是拿著戲班子裡的手段教訓了她一頓,又逼著她跟著自己去陪了幾次酒,把個襲人折磨的病了好幾場,哭著求饒了才放過她。從此後,襲人便老實了許多,隻是到底不死心,後來好容易找了個機會,想朝娘家求救,卻聽說自己娘家犯了事,哥哥嫂子侄子俱被賣到不知道哪裡去了。襲人頓時心如死灰,錢財被控製,無處可去,無人依靠,自己一介弱女子還能怎麼辦?也隻好屈從金大家的安排,生不如死的活著了。有幾次,襲人被折磨狠了,也起了必死的心思,可又盼著來日能和哥哥一家團聚,不敢悄悄兒死了,便無可奈何的挺了下來。

不說襲人生活,隻說夏金桂自襲人秋紋等人走後,後方穩固,便開始向整個榮國府的管家大權進軍。

雖然一進門就管著家,但畢竟頭上有個王夫人這樣的太上皇壓著,處處不便。

但王夫人雖然出身王家,去也是大字不識一個,眼裡隻有黃白之物而已。

在夏金桂眼裡,她是什麼也不如的。

按理說,要想扳倒自己的婆婆,至少需要精心謀劃,步步為營。

最起碼,要取得老太太的支持才可。

但夏金桂冷眼旁觀,知道老太太雖然看不上王夫人,卻也知道要用二房轄製大房,這樣她才能安享晚年。

更何況有宮裡的娘娘,老太太也不會讓自己取代王夫人的。

要不然大嫂子李紈也不會這麼憋屈。

不過夏金桂也是理慣了家的,內外兼修,非同小可。

如意不過對付徒有地位,卻腦子不過尋常的王夫人,她便打算劍走偏鋒一番。

於是她開始仔細核算家裡的賬目,於是很輕鬆的發現了前任管家李紈做的許多手腳。

李紈不過泥菩薩一般的人物,丈夫死得早,一心想把兒子教育成才,內心深處和整個榮國府有點隔離。

所以夏金桂隻是眉頭微皺,便沒把她放在眼裡。

就算一進來就把李紈得罪的透透的,連麵上情也不講,那又如何?

這李紈有什麼能耐反擊?

憑著她夏金桂豐厚無比的嫁妝,又是府中最受寵愛的寶二奶奶,無論是手腕還是勢力,都遠遠超過她,怕一個寡婦作甚?

夏金桂左思右想後,於是便和寶玉商量的名義,添油加醋的說了一番。

寶玉聽說後,麵上一呆:“大嫂子她?”

夏金桂“愁眉不展”道:“二爺,如今我可怎麼辦呢?這麼大的缺漏,便是把我的嫁妝都填進去,也是不夠使用的。”

其實夏金桂拿出十分之一的嫁妝,便足夠填了這缺漏,但她又不是鳳姐那樣的缺心眼,怎麼會拿自己的嫁妝去填公中的缺漏?

事實上大凡有點像心眼的,立場堅定的媳婦,都不會這麼乾。

也隻有鳳姐想維護這個家,又有心氣的人,才會這麼乾!

寶玉便想說自己有錢,可看了看夏金桂核算出來的數目,寶玉自覺的閉嘴了:兩、三萬兩的銀子啊,自己托在鳳姐店鋪的收入才多少?統共不到一千兩,怎麼補的上去?

沒奈何下,寶玉便要跟夏金桂一起去找了王夫人,夏金桂慌忙攔住了他,隻說這事自己去稟告就成,寶玉是爺們,沒道理管起內宅的事情來。

寶玉憂心忡忡道:“萬一太太怪罪姐姐,可怎麼是好?”

夏金桂笑道:“這些賬又不是在我手上出了紕漏的,太太明察秋毫慣了,哪裡會怪罪我來?二爺忒多心了。”

寶玉聽說,不好意思的笑了。

待寶玉出門應酬後,夏金桂靜靜坐了許久,便親自捧了賬冊去了稻香村,說太太查了賬冊,知道大嫂子被下人蒙蔽狠了,有些賬目模糊了,還請大嫂子趕緊自查下,重新交割清楚。

李紈一聽便知道自己做的事發了,心下暗恨,就算知道夏金桂是給她梯子下,也仍不待見她:太太會去查賬冊,會知道有漏洞,還不是你這個寶二奶奶使的壞?如今在這裡裝什麼事後好人?沒得惡心人。

哼!果然是商戶出身的,一心鑽到錢眼裡的,管家如此嚴苛,早晚會把整個榮國府得罪的死死地。

隻是就算心裡再厭惡,麵上李紈還是和和氣氣的說,太太寬容,自己立即自查,到時一定給太太一個滿意交代。

等三日後賬冊再送到夏金桂手中,果然多了許多本來已不存在東西,夏金桂細細一算,還短了約有五千兩的銀子,隻是夏金桂知道,此事已經到了極限,再逼,就真是徹底撕破臉了故也就罷了。

她哪怕再不把李紈放在眼裡,卻也知道鬨開了,對自己的名聲很不利。

她要在榮國府站穩腳跟,說一不二,有很長的路要走,在這條路上,一個賢惠的名聲很重要。

而後夏金桂趕去榮禧堂,稟告了賈府賬目中的許多漏洞,又一一指了出來,並為李紈說了許多好話,說她賢德慣了,被下人糊弄了,如今已查了許多奴才的缺補回來了。隻是她又發現缺了的有些東西,和的賬本子是相連的,是從前那群丫鬟偷了的東西,府裡給補上後,她們人心不足,見東西好,又循環偷了。這也是一大筆財物,還請王夫人做主,擬個章程。

王夫人冷冷一笑,也不說什麼,先讓夏金桂回去。

夏金桂自然知道王夫人要施展手段了,但是她卻不肯回去。

回去了,查抄財物的事情,便和自己無緣了。

於是她繼續道:“媳婦久聞太太治家有道,進退如意,一直羨慕的不行,如今進了榮國府,跟在了大佛身邊,想學個一招半式的,還請太太看在媳婦虛心請教的份上,讓媳婦觀摩觀摩。”

一番話捧得王夫人心中大樂,迷迷糊糊的點頭答應了。

於是王夫人喚來周瑞家的,讓她帶人抄秋紋、碧月等人的家,夏金桂早有安排,早早地安排了自己兩個陪嫁嬤嬤,三個陪嫁婆子,都是健壯有力的,與周瑞家的一起去了。

這一路浩浩蕩蕩,周瑞家的不過帶了七八個婆子,但夏金桂的人也有六個,氣勢竟不比周瑞家的差。

周瑞家的並不知道的是,她身邊的幾個婆子,早有兩三個被夏金桂暗暗買通了,事實上,這支隊伍無形中由夏金桂說了算。

這一搜查,便搜出了許多府裡的東西來。事情報到王夫人那裡,於是王夫人便讓人拿了賈府的名帖,去找了順天府尹,說家裡東西被偷了,請衙役把花自芳一家也都抓了。

花自芳喊冤,周瑞拿著他們家搜出來的金銀珠寶,一口唾沫唾到他們臉上:“冤?你有什麼臉喊冤?這麼好的白玉首飾,是你們這些窮鬼配有的嗎?你知道這東西的價格嗎?把你們闔家賣了都買不起!還有那個琉璃燈盞,那個燈座上麵還明明白白的印著我們榮國府的名諱呢,你是個什麼人物,也敢用這樣的東西?也配?罪證都在這兒擺著呢,你還敢在這裡給我喊冤?我呸!”

花自芳一下子啞了,他不識字,哪裡知道那琉璃燈盞上是什麼字?

花嫂子在一旁忙叫道:“大人,大人,大人聖明,那不是我們偷的,那真不是我們偷的!我們當家的的妹子原來是榮國府寶二爺的貼身丫鬟,那些東西是寶二爺賞給她的。”

周瑞眯眼道:“寶二爺賞給襲人的?你說大話也不怕風閃了舌頭!這東西是我們太太心疼寶二爺看書辛苦,特地找我們老爺討給寶二爺的。寶二爺最是知道規矩,就是再疼襲人,也不肯把我們老爺、太太賞給他的東西送人的。再就是,你不是說,寶二爺賞你妹妹的那些東西都讓你當家的置辦成嫁妝給你妹妹了麼?既然二爺賞給襲人的東西都沒了,那這些就不是二爺賞的了。既然不是二爺賞的,東西又在你們那裡用著,還敢說不是你們偷的?”

花自芳、花嫂子慌的不知如何是好,又有兒子在一旁驚嚇的直哭,腦子便不夠用了,說話顛三倒四的不清楚,周瑞哪裡耐煩聽他們的,一頓打下去,看著衙役拉著他們的手畫押簽字,結案了,便帶著東西去回王夫人了。

花自芳、花嫂子在牢房裡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兒子被拖出去賣了,心痛難忍時,為自己的一時貪心後悔不已,又恨襲人做事不規矩,偷東西也知道分寸,如今連累一家成了罪奴,家產俱沒不說,還要骨肉分離,不知何時才能再聚。

那些從舊丫鬟家裡搜出來的東西,似乎都進了王夫人的私庫,但實際上,卻有大半經過夏金桂的手段,入了她的私庫,不知不覺間變成了她的嫁妝。

王夫人和周瑞家的大字不識一個,論管家、財務、做賬手段,統統被夏金桂甩出幾裡路去,竟然渾然沒有感覺出來,隻覺得憑空手裡對了幾千兩銀子而高興,心中還鄙夷這些丫鬟果然是窮人,這麼多年竟然隻偷了這麼點。

她們渾然不知,夏金桂手裡已經多了三四萬兩。

不過明麵上,那些變賣的銀子,落在夏金桂手裡不過幾百兩銀子而已。

夏金桂冷笑一聲,心中對王夫人的鄙視更深了一層。

她心裡其實已經做好了當河東獅的準備,哪知道太太竟然這麼不經打。

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和她對著乾,隻需要委婉點,柔和點,便能不知不覺間讓被我牽著鼻子走。

不過即使如此,夏金桂也不會到此為止,寶玉回來的時候,她愁眉苦臉的和寶玉說道:“……我就聽了這麼些,其他的怕被人發現,也不敢多聽了,隻是據我聽的那些猜忖,襲人、秋紋那些丫鬟們怕是都保不住了罷。二爺……你、你可千萬不能怪太太,太太她、她固然不念舊情了些,可到底都是為了你好,為了咱們這個家好的……。”

寶玉怔了許久,才對寶釵道:“若是有辦法,儘量找到她們,好歹好好安置了。”說著忍不住潸然淚下。

夏金桂忙摟著他安慰不已。

從此後,寶玉見了王夫人,雖然依舊尊敬,但到底帶了一絲隔閡。

當夏金桂在榮國府縱橫跋扈,施展手段瞞天過海的時候,林昭統帥一隻八百人的隊伍,抵達了鬆江府。

孝德帝一直想讓內務府和戶部主持鬆江開埠,但幾年下來,效果十分不理想。

如今林如海在戶部做了幾項大功績,入閣在即,琅郡主林黛玉過了年又要和恒親王成親。

所以林昭這個官至“錦衣衛左都督”,卻“無權無勢”的一品高官,就不易待在京城了。

“忠勤伯林昭仍為錦衣衛左都督,鬆江府設督辦一名,總領軍民各事,督辦開埠。”

林昭帶著足夠的人馬,組織了一隻船隊,走渭水,進黃河,到運河,再一路南下,一路也不下船,隻用了十幾天,便到達了鬆江府,本地士紳以及鬆江府官員還有金陵一乾相應富貴人物都過來迎接。

看到林昭船隊中那些三桅、五桅的大船,還有船上那些黑漆漆的火炮,以及跟隨林昭下船的那些殺氣騰騰的精銳,所有人的態度都是恭謹了十分,就憑著這些大船,這些殺氣森森的護衛人物,他林昭在江南一地就可以橫行了。

在碼頭上迎接的一乾富貴人物中,很多都是金陵勳貴和派過來的人,自然江蘇從上到下,有的官員親自來到,有的則是派了人,這些人迎接是一方麵,另外也是來看看風色。

前段時間,金陵甄家被抄家,金陵官府被擼了一空,如今的官員都是新上任,自然要好好地和這位“天子爪牙”留一個好印象。

但是還有相當多的人對林昭很不爽。

所有人都知道,林昭起家是在揚州,在哪裡他屠戮了無數的鹽商,收拾了無數的巨賈,依仗的是皇帝的寵信和他老子的勢力,那錦衣衛就是最重要的原因。

如今他老子入了閣,妹妹又要嫁給王爺,但是他本人卻因為太過優秀而被皇帝打壓,打發到這裡來,事實上現在林昭什麼也不是,甚至受到皇帝猜忌,不過頂這個忠勤伯和錦衣衛左都督的虛銜罷了,區區一個鬆江督辦又能算多大,也就是知府這一級。

你林昭當年在揚州,又是殺人,又是抄家,各處都被壓的夠嗆,幾年時間刮了幾千萬兩銀子,現在你來了,又是無權無勢的,都說你林昭富甲天下,這次也該你出點血了,要不然就讓你看看什麼叫欺生。

但是看到這些火炮,看到這些大船,看到披掛齊整,殺氣森森的錦衣衛精銳,他林昭居然還用船運過來了百餘名騎兵。

大家麵麵相覷之餘,都是無話可說,不管林昭現在是個什麼處境,這股力量擺出來,誰都不敢說話了,最起碼下馬威之類的事情還是不要想了,要不然,丟人現眼的隻怕就是自己了。

林昭站在碼頭,掃過前來迎接的眾人,嘴角不禁露出一絲微笑。

“各位大人,各位鄉老,本伯何德何能,居然有勞各位前來相應,實在是有愧,在此拜謝了!”

林昭先是語氣淡淡的施禮問候,也不待眾人眾人回禮,直接環顧四周,笑著說道:

“本伯在船上的時候,就聽說鬆江府開埠,人力物力都是緊缺,許多工程進度耽擱了許久,陛下對鬆江開埠寄以厚望,所以本伯在這個碼頭上發個話,七天後,鬆江府上下開始清丈田畝,點檢人口,有人出人有力出力,一定要將開埠的各項工程儘快搞起來。本伯十分期待的想知道,到底會有誰會拖後腿。”

眾人愕然,卻不敢說什麼反對反駁的話語,這林昭果然猖狂無比,初到鬆江,就要先給大家一個下馬威了。

不少人想到林昭的傳聞,都是心中不由得一震。,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