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青筋微凸的精悍小臂攏住了少年……
巨蟒幻化出半截人身,他的人類臉孔俊美得堪稱妖異,顯然,它已不該被稱為“巨蟒”。
那是一條半人半蟒的蛇魔。
少年似乎早已習慣這種異化,毫不驚訝。
k是他的秘密。
若非與現實勾連的那些痕跡側麵證實過蛇魔的存在,少年必定會以為這一切隻不過是青春期勃/發而隱秘的愛yu在夢境中的具現化……
但他清楚這一切絕非虛幻。
“我的愛人……嘶嘶……”蛇魔垂下頭,撈起少年那隻畸形的手,捧在唇邊,無限憐愛地寸寸吻著,“我又從沉睡中醒來了,我感覺到你被寒冷、貧乏與孤獨折磨著……”
“我不冷……”少年羞怯垂眸。
“因為我正在抱著你,嘶嘶……我把我的鱗片烤熱了。”過度亢奮使蛇魔吐出古怪、邪異的顫音,“原諒我隻能在夢中與你見麵,我尚未痊愈,現世中的模樣醜陋殘缺,你會厭惡我……”
少年用一種受誤解的、略顯傷痛的目光凝視著蛇魔,辯駁道:“我不會因為你現世中的外表厭惡你,我絕不會,我發誓……”
“你會,我醜極了,你會被我嚇哭的,嘶嘶……”蛇魔的眼眸微微彎起,憐愛地望著他。
少年幾乎與k爭執起來了,而k對此十分堅持。
少年無計可施,於是他提起另一件令他介意的事情。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感覺你很痛……你有什麼地方受傷了嗎?”少年無法解釋痛感的來源,那就像一種心靈感應,一種周身鱗片慘遭剝離的痛苦,他們仿佛異體共生。
“我不痛,沒有受傷,彆為我擔憂,嘶嘶……”蛇魔用修長得妖異的手指勾起少年的下頜,珍惜地、細密地tian吻……
蛇信翻攪起紅浪。
少年閉著眼,順從而悸動地承受。
他不算是一位虔誠的聖靈教教徒,他深居簡出,幾乎從不下山去聖堂聆聽布道。
因此就算這是蛇魔蠱惑凡人的招數,他也心甘情願,況且……
他切實感受到了愛。
他不相信那是虛假的。
冷杉林中的氛圍愈發曖昧甜膩。
沁涼雪粒摩擦升溫,融化,積雪濡濕,化出一圈黑褐色的、堆積腐殖質的肥沃土層……
暗色泥土顆粒被少年晃眼的白襯得更深暗。
蛇魔嘶嘶訴說著少年聽不懂的話。
“你還沒經曆過幾次生命曆程,氣息仍然濃鬱,我能在沉眠的間隙中尋覓到你……嘶嘶……等我,等我恢複力量,無論經曆多少次生命,耶尼亞……我在遠方愛著你,我在幽冥中愛著你……”
少年情態迷醉,癡望著蛇魔豎立成一線的灰瞳。
從沒有人愛過他,他是一個重度殘疾者,一個貧窮、病弱、孤獨的守林人……
可此時,他的心臟浸泡在甜蜜與酸楚的溶液中,直要自他的眼窩中激出淚來。
有人在幽冥中愛著他。
k愛著他。
攥住這火種般奇異、玄妙,甚至淡淡可怖的愛,慎重地護在心口,亦足以慰藉少年深冬長夜般寒冷孤苦的一生……
綺夢仍然持續。
……
那層層堆積的織物中似有蛇類遊動。
一條蟒尾垂下,鱗片斑駁灰敗。
少年恬睡的麵容沁出細汗,眼角隱泛淚光。
……
翌日。
晨光擠入木板窗的縫隙,為少年嫣紅得病態的麵頰抹上一層灰白。
猶如對與魔物gou合之罪的遮掩。
少年在光線的刺激下睜開眼。
被窩裡暖融融的,像有其他什麼人躺過,可身側分明空無一人,小木屋的門檔也不見破壞跡象。
忽然,門外傳來蓬鬆積雪被碾實的“吱咯”輕響。
外麵有人。
也或許是……
少年眸子一亮,跳下地,抓起一件外套飛跑到門口。
木門推開,寒風卷著雪粒灌入屋內。
門外空無一人,卻堆了許多東西。
一些林中的野兔、野羊,它們看起來是被巨蟒絞死的,軀體奇怪地扭曲著……
這些肉食、油脂與皮毛足夠少年舒舒服服地度過這個冬天。
其實門口堆放著獵物這種事已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可今天,昨夜下的新雪還沒受踐踏,少年抬頭,捕捉到新雪中一條清晰的、蟒蛇爬過的凹痕。
“等等我――”
循著凹痕,少年拔足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