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和你一起吃飯嗎?”
忽然有一個人端著餐盤站到了她的對麵。
那是一個相貌俊秀文雅的男孩子,身上的校服穿戴整潔,舉止中透露出的聰慧和謙虛很容易博得彆人的好感。
“我……”阮瑩下意識的想答應,但是連忙將話收了回去。
我很危險,為了他們的安全,我應該遠離他們。
腦海中的警報響起,勒令阮瑩拒絕,於是她搖了搖頭。
那個男生頓時尷尬的站在原地,滿臉脹得通紅。但是他又不忍心就此退開,隻得在這傻站了半晌,才終於鼓起勇氣開口:“生日快樂,我隻是想送你生日禮物。”
阮瑩也沒有想到竟然會有人來給自己送生日禮物,神遊了片刻,才恍然驚覺:“謝謝你!”
那個男生把禮物往桌上一放就落荒而逃了。
生日……她仔細想著這兩個字總覺得很遙遠。
準確來說,她根本沒有生日,又或者有很多生日。福利院撿到她的那一天,她登記身份的那一天,她被父母領養的那一天……都可以算作他的生日,但事實上又都不是。
所以她也從來不過生日。她的養父母也都心照不宣的對生日絕口不提,更彆說蛋糕和禮物了。
至於今天是什麼日子呢?普通到她甚至都不記得。
阮瑩仔細回憶,這才記起自己隨手在Q/Q賬號上填的生日日期,仿佛就是今天。
精致的禮盒被,漂亮的綢緞裝點得很有少女感,一眼就能看出送禮者的用心。
不……這太危險了,我應該離他們遠一點的。
一點吵吵鬨鬨的碎片劃過。
“她怎麼這樣呀?”
“可能人家是因為自卑不敢和我們接觸吧,畢竟她是個孤兒這件事,已經是公認的秘密了。”
“但是她表麵上溫柔友善,卻又拒人千裡之外,總讓人覺得她是個虛偽的兩麵派,實則高高在上,根本不屑和我們玩。”
女生們圍坐一處嘰嘰喳喳,食堂總是八卦閒聊的絕佳地點。
“你們不覺得她挺可怕的嗎?反正我麵對她的時候總覺得很緊張……”
餐桌上安靜下來了。
“至於具體為什麼我也說不出,可是我總能見到她一個人安安靜靜地獨處,眼神也永遠平靜柔和……總有一種孤僻的怪異感,就像是她和我們活在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裡。”
“你這麼一說還真是,我見到她就有這種接觸另一個世界的感覺。”
卻又有一個女生癟了癟嘴,顯得很不屑一顧。
“你們彆把她神化了,其實不就是個渣女嗎?”
“班長是多好的一個男孩子,可是她卻一直對人家愛搭不理的,說什麼我配不上你,所以不得不遠離。其實還不是想享受這種被人追的感覺?”
她旁邊的女生表示讚同。
“反正我不怎麼喜歡她,而且她看上去很窮的樣子,無論吃穿都很節儉,可能她養父母給她的生活費很少很少吧。”
“這樣的話也怪可憐的……不過我覺得她養父母看上去都是很通情達理的人,上次來開家長會,表現的對她很上心的樣子,應該不至於吧?”
“誰知道呢,反正她整天奇奇怪怪的,還是離她遠一點吧……”
阮瑩坐在離這不遠的一張桌子上,一邊聽著她們的議論,一邊慢條斯理地吃著飯,心情倒沒有起多大波動。
她早就習慣了。
而且她不在乎這些幼稚天真的惡意,隻要她和他們很好地保持距離,她就感到心安。
可是……我為什麼一定要保持距離呢?除了沒有親生父母以外,我和正常人到底有哪裡不一樣?
阮瑩想起這個問題,隻覺得心中一片茫然,像是有什麼地方空缺了。
忽然間,她的眼前似乎晃過一個鮮紅可愛的紅絨球,搖搖擺擺,來回震動,像一個擺鐘,虛影幻化出一片紅光。
不過一瞬之間,這個印象又消失了。
然而刹那間留下的害怕卻揮之不去,讓阮瑩總覺得心裡空蕩蕩的,沒有著落。
她伸手摸到書包旁的杯子,想喝一口水,但是這個動作忽然停下了。
因為她想起了杯子裡裝著的是讓人喝了之後當場死亡的毒藥。
杯子裡的水照常是母親在她上學之前親手裝上的。
可是母親為什麼會在她的水瓶裡裝毒藥呢?她明明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上班族,又哪裡來的毒藥呢?
阮瑩越想越覺得腦中發疼,背上滲出輕薄的虛汗來。
她覺得害怕——雖然這種感覺似乎很久都沒有出現過了,又似乎在某一段時間每天都積壓在她心頭。
“請大家儘快前往報告廳聽講座!”老師在講台上大聲說道,用眼神掃視著零星幾個還沒有走出教室的同學。
阮瑩隻得暫時放下不適之感,跟隨人流一起來到報告廳。
————
惡心,眩暈,空虛,緊張,害怕……
這些感覺糾纏著她,讓她萬分痛苦,但神奇的是,她竟然對此習以為常。
太受罪了,要不還是結束這一切吧。
母親溫柔的聲音在她耳邊蠱惑。
不由自主地,阮瑩將手伸向了那個水杯,她感到心裡發顫,想要順從但是又不甘心,潛意識支配著她走到了飲水機旁。
杯子裡的水沒有滿,我隻是想再倒一點……不斷的給自己洗腦,阮瑩終於克服住了喝下它的衝動,慢慢走到排隊打水的隊伍最後。
“你有哪裡不舒服嗎?”
突然一個清冷悅耳的男聲在她身後響起。
他手中拿著水杯,正要往外走的樣子,顯然是剛剛打好了水想要出去——然而他卻在她身旁駐足了。
阮瑩抬頭卻看見他的麵龐竟然模糊不清,像是在問擊中一樣,不由得嚇了一跳。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他的麵孔有些熟悉,竟然想本能地依賴他。
“實在難受的話,可以插個隊。”
在這當口,糾纏了她許久的恐懼,忽然卷土重來,她一下子難受極了,隻顧得上與內心抗爭,說不出話來。
“好吧。”
他見她如此模樣,微不可查地歎了口氣。
“你先喝我的水吧。”
阮瑩渾渾噩噩地接過了他的水杯,擰開杯蓋喝了一口。
清水入口的一瞬間,柔軟的涼意湧向她,沁人心脾,她驟然之間清醒了。
眼前的世界立刻消散。
阮瑩睜開眼睛,看到自己依然身處那個小木屋中,魔鏡用一種帶著惡意的目光緊緊地盯著她。
不過須臾,它光潔的鏡麵上忽然出現了一道裂痕。
“好!算你走運!快滾出去吧!”
“這就好勒!”
丁拉阿的聲音樂顛顛的,充斥著幸災樂禍。
他為阮瑩打開了小木屋的門。
“恭喜你成為第一個活著走出這裡的人,以後可彆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