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此。
藍色外套玩家房間外的牆上擺放著的是一顆少女的頭顱。
而阮瑩在幾分鐘前看到的那顆撲上去攻擊藍外套玩家的藍色氣球,脖子上有一個明顯的喉結。
這兩顆頭明顯不來源於同一個人!
而每個房間外的牆壁裝飾上的頭應該要與房間所對應的氣球相一致才對。
那顆藍色氣球裡麵的人頭被換過了!阮瑩立刻明白過來。
這樣一來很多事也都可以解釋了,比如那顆頭上的傷勢為何如此新鮮,和其他血肉模糊的頭顱不一樣——因為那是新裝進去的頭。
這會是誰的頭呢?
幾乎不用思索,阮瑩也能猜到那個答案。
昨天晚上氣球忽然萎靡不振,狀態異常。也許是在那個時候發生了一點特殊的事情,比如藍色外套玩家試圖攻擊氣球,但遭到了某種奇怪的反噬……無論出於什麼原因,最終藍色外套玩家本人被做成了頭顱困在氣球裡,而本來被分配給他的藍色氣球占據了他的身體,取而代之成為了現在的藍色外套玩家。
那氣球原本是個少女,所以剛剛穿進一個男子的身體裡時,難免有些不適應,走起路來也稍顯彆扭。
也許正是因為被占據了身體,藍色外套玩家本人成為氣球以後才會那麼憤怒,追著想要撕咬她,甚至與她同歸於儘,可惜最終被魔術師製止了。
魔術師……想起他的所作所為,阮瑩不由得心中一沉。
他在抑製住被困在氣球裡的玩家的同時,又將其他玩家問蒙在鼓裡,博得了他們的好感。
而現在,他給那冒牌的藍外套玩家配備了一隻新的氣球。也就是說那一人一球全都是魔術師的人。
他想做些什麼呢?
阮瑩低頭看了一眼電子腕表。
存活人數還是十個人,看來藍色外套玩家雖然被製成了氣球中的頭顱,卻沒有死亡。
看來遊戲係統判斷玩家死亡的標準並非絕對意義上的□□死亡,而是要視副本具體情況而定的。
腕表上顯示的時間是八點05分,距離她上樓已經過去了兩分鐘。
時間不太夠了,阮瑩於是匆忙的到房間裡隨便拿了一小包紙巾,然後就下樓回到餐桌前。
她剛剛無比匆忙的離席用的理由就是牛奶潑到衣服上了,要上樓拿紙巾。
再回到樓下的時候,見到其他八個玩家依然坐在餐桌上,她便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我們加個好友吧。”眼見魔術師似乎不在,隻有幾隻氣球間示著玩家們,阮瑩便壓低了聲音對其他玩家說道。
“我有點事情想和你們說,但是……”
玩家們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這裡有NPC在盯梢,不是什麼溝通信息的好去處。
儘管遊戲會將他們對話中“玩家”“副本”之類的詞語屏蔽,但這不代表他們談論的有關副本劇情的內容全部都會被屏蔽。
事實上作為新人,他們也根本沒有弄懂遊戲的機製,隻能一切以謹慎至上了。
但是玩家們或多或少都有些猶豫。
這畢竟是殺人不見血的逃生遊戲,誰也無法確保玩家之間不會相互背刺,在此之前他們也從來沒有加過誰的好友,萬一加好友會帶來什麼意想不到的弊端……
正在他們思考的當口,鵝黃色長裙的女生首先拿出了電子腕表,毫不猶豫的對阮瑩的好友申請點擊同意。
“謝謝你願意和我分享信息,這真是太好了。如果我在這個副本裡通關了,一定會給你轉積分以表示感謝的。”
她這樣開了一個頭,頓時提醒了其他玩家們。
阮瑩沒有義務幫助他們,無償的為他們提供信息。她肯這樣做就已經值得他們的感謝了。
至於她有沒有可能心存歹念……聯想起阮瑩剛進入遊戲便救下了鵝黃色長裙的女孩,昨天又幫助他們解決了晚飯的事情,他們決定暫時放下警惕心。
就算她確實懷有惡意,但根據眼前的狀況來看,她也不會在遊戲前期的時候就對他們下手。何況,她確實為他們提供了及時而有效的幫助,如果需要他們之後為此付出一點代價也是可以理解的。
想通了之後,玩家們便紛紛通過了消息提示。
阮瑩組建了一個小組討論群,然後把自己的發現編輯成文字發在了群裡。
[阮瑩:所以大家最好要小心現在的藍色外套玩家和他身邊的氣球。]
下麵是一群回複“收到”“感謝”之類的話語的。
這樣高效的溝通模式讓玩家們一邊忍不住的感激與讚歎,一邊又趕到後悔不迭——他們就應該在一進入副本的時候就相互加上好友嘛。
不過轉念一想,在剛進入副本的時候,誰又能料到他們能在之後組成這麼和諧的隊伍呢?而勾心鬥角,各自為戰,才是絕大部分情況下的出路。
想到這裡,他們便不由得感謝遊戲給他們分配到阮瑩這樣的好隊友了。
[阮瑩:當然我說的這些也隻是基於我的推測,並不一定準確,如果有不同的想法的話可以存疑,和大家一起交流一下。]
她剛剛發完這段話,便見到魔術師又一次出現在桌子前。
“你們還沒有吃完嗎?”
他微笑著掃視了一圈,將目光停留在眾人的餐盤之上,隨即目光一凝,散發出慵懶氣息的眼眸變得更加深邃難測了。
“你們可真是我見過的最細嚼慢咽的客人呢。”
玩家們頓時噤了聲,規規矩矩的坐在位置上,心裡頗有些忐忑。
“你吃完了吧,那就可以早點離開這裡去做任務了。”魔術師的目光捕捉到了一個除了幾顆糖果以外空無一物的盤子,於是淡淡的抬眸盯著坐在盤子後的那位男玩家。
“好,好的。”
忽然被魔術師點名,那玩家不由得被嚇了一跳,立刻砰地一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就準備去放餐盤。
阮瑩心裡一跳,剛想開口留住他,便見到一旁的魔術師的臉色突然沉了下來。
魔術師那不怎麼樣的心情在此刻降到了冰點。
是的。阮瑩敏銳的捕捉到了他的心情本來就不怎麼樣。
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好像是他一走進來,用目光掃視桌麵……
桌麵上大部分玩家的牛奶和餐盤裡的麵包都被吃得差不多了,隻剩下旁邊的一碟糖果還沒有動。被剩的最多的糖果在每個人的盤子裡壘起一個小土丘,顯得非常紮眼。
也許是因為這個副本的背景就是糖果屋,玩家們對糖果有種天然的畏懼,不敢輕易沾染,所以幾乎沒有吃過。
“你確定你吃完了?”魔術師的語氣非常平緩,像不起一絲波瀾的湖麵,平靜到讓人感到一種窒息的恐慌。
那被點名的玩家一時之間懵住了。
之前不是魔術師說他吃完了的嗎?怎麼現在反過來問他呢?他都已經順從這魔術師的話去做了,為什麼還會觸動怒意?
那玩家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隻是臉色蒼白的看著魔術師目光中慢慢滲出怒火,眼裡流露出絕望的祈求。
那幽暗的火光越燃越旺,似乎要將魔術師那英俊美麗的臉龐蒙上一層鐵水澆築的盔甲,讓他變得生硬,冷漠,殘酷而令人生懼,像是自帶怨氣的幽魂,又像是古墓裡埋葬千年的雕塑。
死亡狀態!
也許是因為魔術師的長相太過於英俊,連觸發死亡狀態時都顯得如此風姿卓越,以至於讓玩家們有一秒鐘的失神。
“您製作的糖果很好吃!”
阮瑩忽然開口說道,神色坦誠無比,眼神亮晶晶的,似乎帶著發現寶藏之後的驚喜與雀躍。
一片死寂的空氣中忽然響起了這樣溫和恬靜的聲音,自然便將所有人的吸引力都拉攏了過來。
“我真的很久沒有吃到過如此美味的糖果了,這是您自己製作的,對嗎?無論是色澤還是口感,都比市麵上能見到的糖果好太多了。很榮幸,我竟然有機會品嘗到這樣珍貴的美味!”
聽到這一番話,魔術師冰冷到如同雕塑的神情便不由自主的放緩了些許,魔術棒尖端縈繞著的黑氣也在不知不覺中散去了一些。
之前那被點名的玩家這才意識到自己觸犯的到底是什麼雷區,不由得嚇得身上虛汗直冒,心臟砰砰地跳個不停。
假如阮瑩不在這個千鈞一發的時刻開口的話,他很有可能就已經被魔術師殺死了。
而此刻魔術師顯得僵硬而冷漠的眼眸逼視著阮瑩,像是在用非常有限的耐心等待她接下來去想說的話——但凡那些話來的晚了一點,或是有任何一處不符合他的心意,他就能當場爆發。
“我分到的是牛紮糖……”
阮瑩細細地回憶起糖果的口感,然後慢慢的用語言文字將它還原出來。
“入口微甜,柔軟卻不粘牙,酥酥糯糯的,奶香味直沁入心底……”
魔術師緩緩地放下了手中的魔術棒,認真的聽著她細膩的評價。
“它的包裝也很精致呢,質地柔軟而厚實,輕易就能撕開,讓人在還沒有吃過之前就能產生感官上的好感。由內而外沒有一處可以挑剔!”
這些話都是發自真心的,她並沒有過度誇張或是刻意迎合。
這裡的糖果真的很棒。
作為一個資深的糖果愛好者,阮瑩可以很負責任的得出這個結論。
這比現實世界裡可以買到的糖果好吃上千倍萬倍,也隻有她從裴陌那裡買到的棉花糖,能勉勉強強與之媲美了。
“假如您允許的話,我甚至想用相機將它們美麗的外觀記錄下來呢!”
“你很喜歡這裡的糖果?”
他的聲音比剛才多了幾分溫度,顯得自然而和緩了些,話語最後上揚的音調甚至還顯示出幾分因為得到認可而顯得高興的情緒。
“是的。”阮瑩看著他慢慢恢複正常的目光,心裡猶豫了一下,還是將後半句話說了出來,“不過我隻品嘗過這裡的一種糖果……”
“那麼你可以多品嘗一些,這裡所有的糖果,你都可以根據自己的喜好嘗一嘗。”
此刻魔術師已然將全部的注意力轉移了過來,將之前那個差點觸發他死亡條件的玩家拋諸腦後了。
“你也完全可以用相機把它們拍下來,畢竟可愛而精致的糖果總是能讓人心情愉悅呢!”
魔術師莞爾一笑,這樣清淺而純粹的笑容出現在那張臉上,便顯得風華絕代,讓人不由得失神。
“是的,在我看來相機的用處正在於記錄美好,並且時時刻刻提示我們這份美好。”
阮瑩也向他回以一個溫柔甜美的微笑。
“時時刻刻提示我們這份美好……”
魔術師忽然低低的重複了一下,神情中劃過一抹失落與惆悵。
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麼,他的目光溫柔了下來。
他仔細的打量了一下阮瑩桌上的餐盤,然後開口說道:“你吃飯的速度不快,是不是胃口不太好?”
“嗯?”
阮瑩被這毫無征兆的問話弄得有些茫然。
“那就跟我來吧,我給你嘗一種糖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