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術師主動要求將氣球中束縛的靈魂放生已然無法構成她震驚的主要因素了。
“但是這樣的話……”
你根本就活不下來啊。
根據這段時間她所聽到的氣球們的對話來看,一旦它們的靈魂得到釋放,將要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報複你。
“我或許知道你在擔心什麼。”
魔術師淡然的笑了笑,眼波平靜而溫和。
“但隻要你能做到這件事,什麼樣的結果我都能承受。”
阮瑩心裡微微一跳。
他已然下定決心了,也許在此之前他早就預料過各種結果,但他還是選擇來找她了。
“請您聽我講這樣一個故事吧。”
然後阮瑩瑩就從男主視角重新了解了一遍戚餘煙和他的故事。
“在她自殺之後,我一度感到非常絕望。她明明是在保護全校師生,卻最終被他們逼死了,我替她覺得不值得。”
“但是最終的結果呢?在她的努力之下,本應該被鬼胎吞噬的學生們全都活了下來,他們和其他普通人沒有任何差彆地在陽光大道下坦然的趕路,在小賣部裡聊天排隊,奔跑著去食堂裡搶飯……但是她卻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阮瑩沉默的聽著,他的語氣明明很平靜,但她卻分明分辨出其中的憤慨和痛楚來。
“而那群罪魁禍首卻好端端的,因為一無所知,或者因為自私而甚至連負罪感都沒有。他們逼死了恩人,卻可以自由的享受幸福的生活,而不受到任何懲罰,哪有這樣的道理?”
說道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他的語調微微上揚,聲音不由得激動了些許,尾音帶著顫抖,像是因為心頭那憤怒的火焰而震動著。
“她去世之後,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著這些事情,而越想就越深陷其中,難以自拔。”
“或許她回不來了,但是我無法接受害死她的人卻依然好端端的活著,我想,他們是應該受到相應的懲罰的。”
“所以你就通過某些手段,將他們的靈魂限製在氣球裡,無限製地上演各種悲劇戲本,讓它們反複經受相互間霸淩和殘殺的痛苦?”
阮瑩猶豫著問道。
對於加害者來說,最好的懲罰就是讓他變成受害者,重新經曆一遍之前的過程。
而她也明白了,為什麼遊戲係統給予他的評價是半黑半白的心,而不是一顆灰色的心。
因為這兩者是完全對立的。魔術師為一個無辜的受害者聲張正義,並且懲罰了施暴者,這件事構成了白的那一麵。
與此同時,由於魔術師的懲罰過於偏激,超過了合理的範圍,甚至有惡意虐待以發泄自己情緒的嫌疑,於是這又構成了黑的一麵。
這兩件事是並生的,一件事的存在必然伴隨著另外一件事的存在,因此魔術師的黑白兩麵也是截然相對的,無法融合。
換一種角度來說,這從側麵體現了魔術師的心態已然不是正常人的心態了,而是遊走於善和惡兩個極端之間。
“這是我本來的想法,如果僅僅是這樣也沒有那麼糟糕。”
魔術師苦笑著搖了搖頭。
“但我太偏激了。隨著她離開我的時間越來越長,我就越來越難以控製住自己心底的恨意,於是我對氣球們的懲罰就失掉了分寸,變成了對它們的折磨。”
“我開始享受將它們關在氣球裡,隨著我的意念隻會不斷的撞向地板,撞向同伴,撞得頭破血流,痛到失去知覺也不會停下,就像一隻沒有生命的球那樣。”
“而在與這差不多的時間裡,我終於找到了那隻可以招魂,被他們用來傷害煙煙的鋼筆。我和他進行了一筆交易,我為他收集靈魂,他最終會為我複活我的煙煙。”
在這之後的事情,阮瑩便可以自行猜到了。
鋼筆的能力大小依賴於使用者的善惡,所以它會有意無意的引導魔術師走向惡的極端,甚至用雲氣控製他,影響他的神魂。在這樣的情況下,魔術師心中的惡意漸漸與善意旗鼓相當,甚至隱隱有了侵占掉善意的趨向。
“我開始意識到自己的病態了。”
“說來可笑,這是因為我原本是一個善良的人,而且我也願意做一個善良的人……因為煙煙喜歡。”
“所以我那僅存的良知告訴我,我不能再沉溺於這種報複了,可是這個時候,我已經不能掌控心頭的惡念了。”
“於是我開始強烈的反抗,開始內心鬥爭,最終的結果是白天的我被惡意占領,而晚上的我可以恢複善意的一麵。”
“但是後來,鋼筆誘使我將在晚上陰氣最盛的時候將它放在祭台上,自那以後,鋼筆的實力就越來越強,晚上的時候便會用更強大的怨氣束縛著我,強迫我的善意無法蘇醒。所以哪怕我那時候想要做出些什麼也無能為力。”
說到這裡,魔術師不由得歎了一口氣,眼眸閃爍神色間含著深沉的複雜。
“多虧了你——應該是你在鋼筆身上做了點手腳吧,今天晚上的我才沒有被它束縛住,有機會出來。”
“不用謝,”阮瑩禮貌的微笑了一下,隨即又好心的提議道,“或許……你在晚上9點之前不進入那個暗室,在小鎮裡隨便找一個地方住著,那樣的話你也不會被鋼筆的操作所影響?”
魔術師苦笑了一下,眉宇間的神色卻更加憂鬱了。
“我不會這樣做的,9點之前的我心裡依然被扭曲的憤恨充斥著,不希望我的善意能夠蘇醒,因此那時的我是絕對不可能故意製造機會讓我的善意釋放出來的。”
“你們是兩個人嗎?”
阮瑩不由得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