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當作磐石,妾當做蒲草。蒲草韌如絲,磐石無轉移’。
如果顧家沒有在權力之爭中沒於湍湍洪流,或許顧心慈還願意相信這樣的淒美愛情裡堅韌難斷的忠貞誓詞。
“借您吉言,隻是這磐石和蒲草全是我一人當了....”話出口發現傷春悲秋釀錯了果,“這些話....梅醫師隻當我求子心切罷...”
梅大招一笑,將手邊的病曆放在眼前,好似刻意而又自然地給顧心慈一個台階下。
“求子心切無怪更無壞,醫者父母心,梅某隻擔憂夫人的身體。至於磐石或者蒲草,都是不利於夫人強健之軀的。丫頭來了,夫人....”
“夫人來份報紙吧!”
顧心慈如墮五裡霧中,指尖觸及冰冷,回神發現是碰著瓷碟旁的湯匙。
她悄悄移開指尖,身姿還保持著看向窗外的樣子。
桌邊站著的買報人見此,目光投誠的看向顧心慈對麵的女子。
冰雪看她自剛才一直發呆,自從......她便經常如此,以為是想起了什麼傷心事,便想快快打發了礙眼的賣報人。
“拿一份吧。”
報紙被賣報人工工整整的放在桌旁,他接過錢識相的走了。
“小姐,這賣報紙的是怎麼混進來的?平時霞飛路上的洋人店子幾乎是不可能放他們進來的。”
冰雪說著無關緊要的話,心裡想著沈敏瑜才大搖大擺的進了景氏,這是有重回社交圈的打算。
若是往常按她的性子,她一定會在顧心慈麵前抱不平。
而小姐近日來籌謀著與姑爺延續香火這件事情就是和沈敏瑜休戚相關。
此時提起,隻會徒添小姐煩惱。
冰雪學乖了,大抵是嘗到了唇亡齒寒的滋味,她靜靜等著對麵呆呆的女子。
那是她的主人,她的全部.....
“是啊,霞飛路現在的管理也不似往常了...竟不甚規範起來....”
窗外總是一副場景,顧心慈看膩了味兒,她彈著左耳的南洋金珠墜子,斜頭抻直了脖子,目光卻甩在了放在桌邊的報紙上。
她飛快抓起那份沒有一絲褶皺的報紙,紙沿掃過碟子裡疊層錯落的糕點,掀起一灘粉末。
空氣中洋洋灑灑一片蛋奶的酥香味。
顧心慈的目光牢牢釘在報紙的頭條上。
糕點酥香可口,男女老上皆愛食之;
尋常百姓家通常是小食店裡稱上幾斤,或者心靈手巧的仆婦善於烹飪幾樣;而像玖玲瓏這樣蘇揚廣寧、京川滬閩各派特色繁多的傳統糕點,是隻有富貴人家才吃得起的。
景府不光是玖玲瓏的常客,就連府上都備著幾大派係的師傅。
這糕點自然是吃不完的。
晏九九歸國,景施琅這個表哥體恤有加,除卻彆的物什大件,每日往金公館送的糕點,不僅讓晏九九甜的發酣,還讓她自己一雙巧手閒置了下來。
全則必缺,極則必反。
事事迭加,晏九九早就對她這個表哥積怨已久。
“我說今天你跑來做什麼?我好不容易落得個清淨的休息日,你彆再來誆我為你做牛做馬的,我平日裡被你壓榨慣了,今天可不會就犯。家裡傭人仆婦忙著,阿又阿丁又隨哥哥去了法租界,我就不招待你了,請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