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偏斜,很多人已經做好下班的準備，陸辭才慢吞吞從柳信陽辦公室裡走出來。
林曇早在座位上等了他半天，看見臭小子走過來,目光一直跟著。
年輕人卻躲開她的眼神，一直彆彆扭扭的,仍然不很高興。
如果是之前，她肯定不理他，但這會兒心裡軟乎乎的，瞧著他氣呼呼的樣子，她隻想笑。
陸辭走回座位,看到桌上放著的兩個橘子，一杯果汁和一塊提拉米蘇，左顧右盼。
回頭見林曇仍看著他,這才問：“這是誰的食物？放錯桌子了。”
“我給你買的。”她說。
“乾什麼？”他微微皺起眉,滿臉戒備。
林曇忍俊不禁，挑眉仰視白樺一樣立在麵前的青年，“聽說你今天在茶水間罵人了？”
“你怎麼知道？”陸辭大驚失色,一副完全沒料到自己做壞事會被抓住的樣子。
“茶水間和前台就隔著一堵牆，木板牆。你那一杯子砸在桌上，全公司的人都嚇一跳。”林曇完全沒準備放過受驚的小狗子，歪頭調侃的毫不留情：
“前台妹子都跟我說了,你把那三個傻b罵的抱頭鼠竄，好威風哦。”
“……”陸辭窘的臉通紅。
“你乾嘛這副表情？做了這樣的事，你應該驕傲。”她指了指他身後的小食,“小小獎勵，謝謝小英雄。”
陸辭臉已經紅的發紫了，他想開口狡辯兩句,又不知道該狡辯什麼。
是說…他不是為了她，還是說他明明沒有砸杯子，隻是沒控製住力道呢……
“另外——”她抿著唇，在他望過來時，想了想還是解釋道：“沒有潛規則，那天晚上我跟極晟聊了《小逃妻》的網絡劇發行，然後自己在M睡的大床房。你領導還是你領導，雖然古怪，但暫時守住了底線。”
陸辭眨了眨眼睛，那張臉上繃著的硬線條終於變得鬆弛柔軟了些。
見她還看著自己，他一本正經的點點頭，點評道：“這還差不多，走捷徑是不長久的。”
“嗯，知道了，陸督查。”林曇扯唇，“但隻是暫時的，怪人可不敢保證真的有什麼所謂‘底線’。”
“這種事——”陸辭十分不認同，站直了準備長篇大論一番。
林曇忙轉移話題，“哎，怎麼樣？是繼續輪崗，還是留在創作部啊？”
“跟著你做。”陸辭的回答既不是‘輪崗’，也不是‘在創作部’。
她這個領導才是他的選擇，跟著她做有奔頭。
千裡馬不跟著伯樂，就發揮不出他的威力。
“對了，我給佳倩買的禮物呢？”林曇拍拍手，目光落向他書包。
她的箱子東西滿滿當當的，他的背包卻很空，她就將禮物塞他包裡了。現在回公司了，她已經迫不及待要去給佳倩驚喜了。
彎腰伸手去撈他書包，卻被陸辭拍開手。
“？”林曇抬頭瞪他。
“我給你拿。”他躲閃了下她目光，拎起書包，遮遮掩掩的掏了會兒，才將她給佳倩買的京都小食、真空烤鴨，和她在機場買的紀梵希四格散粉，及兩管小羊皮口紅。
東西一樣一樣擺在她桌上，他書包底下仍有一個打著包裝的小盒子，陸辭掃一眼林曇，見她沒注意，這才快速將東西抽出來塞進衛衣兜裡。
林曇把東西整理到一個空盒子裡，捧起來就要去HR辦公區送禮物。
陸辭卻一把壓住她肩膀，將才抬起屁股的林曇又按回了椅子。
“？”林曇仰頭，“乾嘛？”
“那個，我有個問題要問你，你等會兒再去找白佳倩吧。”他一邊與她說話，一邊不時拿眼睛望柳信陽辦公室掃。
這會兒已經下班了，其他部門的人陸續背包回家，創作部這邊卻靜靜的，連一個站起來整理東西的人都沒有。
林曇捕捉到陸辭的異樣，順著他視線去看柳信陽辦公室。
就在這時，‘啪啪啪’幾聲，創作部辦公區的幾頂頭燈依次被按滅，四周忽然暗下來。
林曇嚇一跳，陸辭壓在她肩膀的手撤回。耳邊又響起開門聲，是柳信陽辦公室的門被打開了。
目光掃過去，敞開的門口處飄飄蕩蕩亮起光暈，有人托著那一團光走出來。
定睛細看，才辨出是佳倩托著點了蠟燭的蛋糕，從柳信陽辦公室裡走了出來。
心忽然砰砰砰亂跳起來，林曇轉頭望向陸辭，窗外散射進來的霓虹，和朦朧飄逸的月色，隻將他半邊臉蒙上一層柔潤的光，但也看的出來，他是笑著的。
“生日快樂。”陸辭將目光從蛋糕上轉向林曇，與她對視後，低聲道。
然後，趁其他人還沒走過來，他掏出兜裡的小禮物，有點用力的塞進她手心。
隨即，他退後兩步，離開了她所在的中心圈兒，靠在窗邊，靜靜看著她漸漸被同事和朋友們圍住。
柳信陽依靠著自己辦公室的門，看著佳倩將蛋糕放在林曇麵前後，帶頭唱道：“祝你生日快樂~”
於是創作部留下給林曇過生日的同事，和佳倩等幾個朋友，以及還沒來得及下班，圍過來湊熱鬨的同事們，齊齊唱起生日歌，聲音格外大，竟有種大合唱的既視感。
林曇抿著唇，望著麵前的生日蛋糕，時而抬頭呆望陌生又熟悉的臉孔，怔怔的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找回理性。
手裡還攥著陸辭塞給她的禮物，既尷尬的想用腳趾摳一座快樂城堡，又發自內心的感到快樂。
“許願吧，曇曇。”佳倩蹲在她辦公桌前，手搭上她膝蓋，仰頭笑著柔聲道。
今天林曇最大，什麼都哄著她。
“雖然因為你出差，晚了一天，但還是要許願的。”柳信陽隔著一排辦公桌，聲音也很親切。
林曇點頭，合掌閉目許願時的樣子，格外嬌俏可憐。
她皮膚被燭光映的粉粉的透透的，仿佛輕輕一戳便會受傷。兩道飛揚時英氣必現的眉被拉平，那雙蘊滿智慧與銳氣的明亮眸子被掩住，隻留羽扇般的長睫毛微微輕顫……
誰都有柔軟的時候，再好強的人，在被溫柔對待時，也會露出如此無防備的姿態。
林曇在眾多視線注視下，居然覺得內心平靜，這真是奇異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