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晏歸把話說完了,微微顫動的手指平靜下來。
這幾句話大半都不是他想說的,而是這具身體殘留的意識。
他從來不期待旁人的幫助,更不會傻乎乎地等彆人的援手。
他生而強大,鮮少有做不成的事,更不需要向人索取什麼,唯有興致不錯時才在某地逗留。他們以為是自己困住了他,實際上他仍是來去自由,不受任何拘束。
這廣闊的天地之間,他想去哪裡遊玩便去哪裡遊玩,想在哪裡停留便在哪裡停留。
對於那些屬於人類的深沉的絕望、痛苦、悲傷,他是沒辦法體會的。
隻是他都收下了他們獻祭的靈魂,順便幫這具身體消除一些殘餘的痛苦也無不可。
張家在村裡布下那種邪陣那麼多年,玄異調查局沒有發現;這個學校的校長惡事做儘還能買到法器受害者的靈魂,玄異調查局也沒有發現。
要他們有什麼用處?
季持餘聽著謝晏歸的話,心裡莫名又出現了那種鈍鈍的痛。
他看著少年近在咫尺的臉。
他們分明才見過兩麵,季持餘卻覺得謝晏歸給他的感覺很熟悉,熟悉到仿佛曾經朝夕相處過。
麵對謝晏歸的質問,他不知怎地有種無地自容的羞慚。
“是我們能力不足。”季持餘承認了謝晏歸的指責,卻還是努力辯駁了幾句,“局裡一直都沒什麼高手,還是今年隊長進來以後才有了變化,他第一時間發現了許天師有問題,不久前已經派我出來追蹤。”
對陸玄鈞這位空降隊長,大家一開始是不太接受的,後來見識了陸玄鈞的實力才心甘情願認下這位年輕到不像話的隊長。
玄門本來就是實力為尊的地方。
聽了季持餘的辯駁,謝晏歸抬眸打量了他兩眼,發現他的修為的確不怎麼樣。
大概是因為現代靈氣不多,不太適合修士們修行。
謝晏歸“哦”了一聲,意思是“我相信你了因為你確實很菜”。
季持餘:“…………”
謝晏歸用“有什麼不對嗎”的疑惑眼神看向季持餘。
“你必須跟我回局裡一趟。”季持餘努力冷靜下來,試圖讓自己能夠和平時一樣公事公辦。
謝晏歸對此沒什麼所謂,微笑著答應下來:“好啊,什麼時候去?要戴上手銬之類的東西嗎?”
“不用。”季持餘有些急切地說,可連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急切什麼。他深吸一口氣,“我還要去調查具體情況,你先到車裡等我。”
說罷季持餘領著謝晏歸走到他開過來的車旁,打開了副駕座的車門示意謝晏歸坐進去。
謝晏歸很聽話,看起來就是個再普通不過的高中生。
隻不過在季持餘伸手要把車門關上的時候,他微微地笑了笑,示意季持餘低下頭來,說是有些證據要轉交給他。
季持餘下意識地俯首。
謝晏歸抬手在他眉心處輕叩兩下。
兩股記憶朝季持餘腦中奔湧而去。
一股屬於這具身體。
一股屬於那個女生。
這東西他留著也沒什麼用,拿來淬煉淬煉這小菜鳥的靈魂倒是不錯,好歹能讓他修為稍微提升一點,彆菜到一不小心被人弄死了。
謝晏歸順手把季持餘推遠,自己把車門關上,掏出手機打起了遊戲。
顧曜也不知是不是閒得慌,一看他進遊戲,立刻又發來組隊申請。
當明星這麼閒的嗎?
謝晏歸回憶了一下這個時代的戲子待遇,赫然發現他們賺錢很快,工作還特彆輕鬆,偶爾摔個跤破個皮或者發個燒,粉絲們都會心疼地表示“我偶像真是太努力了”“娛樂圈真是高危行業”。
這麼看來,顧曜會這麼閒也是可以理解的。
謝晏歸接受了組隊邀請,和顧曜一起打起了遊戲。
顧曜哪裡知道謝晏歸把他歸為“特彆閒”的存在,積極地在頻道裡開舔:“你想怎麼玩就怎麼玩,不用考慮太多,有我在。”
就算他這個號是代練幫忙練上來的,顧曜還是有種迷之自信,覺得自己在這種新手局絕對可以亂殺。
顧曜信心滿滿地完帥,還對謝晏歸說:“對了,我給你買了皮膚,一會你領取一下。”
謝晏歸還沒說什麼,隊友先慌了——
“艸,舔狗。”
“大佬你段位這麼高,怎麼勝率這麼感人?”
“代練升上去的吧?有預感這局要寄了。”
這時有個一直沒開口說話的隊友開麥了:“大家好,我是個遊戲直播,不介意我給觀眾直播這場比賽吧?”聽聲音還是個妹子,說起話來就像在撒嬌。
剛才在譴責舔狗的隊友立刻換了態度:“不介意,不介意,給個名字,我拿另一台手機去關注一下,我一邊打一邊看你直播。”
妹子很大方地報了名字。
那隊友很快爆出一聲“艸”。
另一個隊友問:“怎麼了?”
那隊友說:“對不起,妹子太好看了,我一下子沒忍住,不信你去看看。”
謝晏歸對他們的話一知半解,沒太在意。
他也好奇地切出去搜了下那個直播間。
接著就看到了滿屏的爆笑彈幕和“妹子”胡子拉碴的臉。
謝晏歸:“…………”
這個世界可真奇怪。
想想以前古代也有不少男女反串的,想來這也算不得什麼稀罕事。
謝晏歸多看了那個自己也忍不住笑場的胡子男一眼,隻見他一張口,耳邊傳來軟萌甜美的女聲:“對不起,和水友們打賭賭輸了,他們讓我來遊戲裡偽音組隊。”
……就,反差挺大的。
謝晏歸更關注的是他臉上的父母宮。
這人的母親好像馬上要出事。
謝晏歸摸索著開了麥,難得地在遊戲裡開口說:“你母親在你身邊嗎?”
那胡子男一愣,說:“我就是騙了你們兩句,沒必要問候我母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