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被形容“可怕”。
璀璨如藍寶石般的鈷藍眼眸不著痕跡地彎了彎,和梅交談甚歡的淺金發紳士眨了下眼,取過一片核桃紅棗餅乾並感謝了梅帕克女士的好意。
現在並沒有進食的需求和欲望,賈維斯隻是需要一些時間來思考剛剛在一瞬間捕捉到的小女兒對他的形容詞,在一位女士麵前分心是不對的,但如果是一塊小餅乾就無須顧忌。
有些好奇。
有什麼可怕的呢不就是他升級了防火牆反屏蔽係統之後,發現了小艾拉和帕克先生悄悄去往未知地點的行動嗎
這很正常，他在和艾拉係統的共享部分中放置了很多實時反饋的小程序,一旦出現係統異常，他就會得到第一手消息,當然也包括小姑娘意外出現長達十五分鐘的絕對安靜狀態在防火牆大戰中經驗豐富的小艾拉很聰明地做了偽裝，但這在更新之後的賈維斯和幫助他更新的托尼眼中不是大問題。
“老賈,可以考慮下心靈那小子,”地下室的托尼盯著橙色球球眯起眼睛,“防火牆被攻破的速度竟然隻慢了一點點，你這都是第幾次更新了”
金橙色球球回答“八十四次,sir此外心靈寶石和我並沒有超出普通朋友的關係。”
“oh,誰不知道心靈寶石特意和你擬成了一個形態。”還都是金發碧眼，托尼嘟囔，或者他可以把這個當成對自己審美的認同“不說那小子,八十四次更新,但艾拉從牆裡爬出去的時間可沒長多少,你確定防火牆是越來越強而不是被她悄悄開了後門”
溫和嗓音帶著點無奈的笑意響起,“您可以放心，sir”
敲了下鍵盤,托尼的小胡子又嘚瑟地翹起來，“我們寶貝兒就是這麼棒”
“聽到您的稱讚，艾拉會很開心的。”
“不要告訴我你已經錄下來了。”
“需要為您重新播放一次嗎，sir”
“no，這一點也不酷。”頓了頓，托尼又點頭，“不過這句可以放到甜心的床頭玩偶裡，還記得那些按鈕遊戲嗎”
“當然，sir”
“現在去把我們偷偷跑出去的小寶貝兒接回來，jar，我肯定她會很驚喜的。”
“yes，sir”
這就是賈維斯為什麼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不過現在看來，這更像是一個驚嚇了，賈維斯認真地想，或許他應該提前致電帕克先生，或者和凱倫打個招呼，不知道現在這麼做是否還來得及他可以假裝沒看到他們。
biu
正計算著“看不見”計劃實施的可能性，賈維斯忽地感到網絡世界中的自己被戳了一下，能做到這一點的除了縮在屋裡的ai寶寶再沒其他人了，於是下一秒，賈維斯聽到了一聲奶氣的小小聲呼喊。
“daddy”
淡色唇微微抿起一分弧度，賈維斯垂眸，“嗯。”
聽著就能想象出鼓起來的小包子臉頰，奶聲奶氣的小聲音繼續，“爸爸你怎麼來了”
“接你回家。”
“那你在這裡多長時間了呀”
溫和磁性的聲音沒有絲毫停頓，“十五分鐘二十八秒。”
彆說發現他們不在臥室，十五分鐘足夠掃描完彼得家整棟樓的地圖了
臥室裡的兩個小朋友憂鬱地對視，彼得剛想說話，又想起賈維斯堪稱可怕的聽力，又閉上嘴拿手比劃，點點他們兩個，又指指門口，右手食指和中指交叉前行做走路的姿勢。
坐在床上的小姑娘揪著帽子上的小絨球糾結，兩秒後點了點頭。
被發現就被發現，反正她之後也是要把韋德告訴她的事情跟爸爸說的，隻是托尼不會允許他們到酒裡去
然而艾拉擔心的事情並沒發生，被擔心會變得超可怕的賈維斯爸爸一切如常地將她領出了帕克家家門，小姑娘還跟梅來了個親切的告彆擁抱，直到窗邊彼得的身影也慢慢消失，艾拉才慢吞吞地從兒童座椅裡扭回來，看著右邊目不斜視開車的賈維斯無意識晃晃毛茸茸小靴子。
車裡好安靜她是不是應該說點什麼艾拉認真地想，沒過一會兒白嫩嫩的小臉又變得嚴肅起來，她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可是第一次
所以肯定是做錯了事情心虛的原因。
艾拉坐在椅子裡忍不住動來動去，雙手揪住安全帶假裝看風景，沒幾秒又忍不住偏頭偷偷瞄表情淡淡的金發男性，在他長長的睫毛有眨動的趨勢之前迅速收回視線假裝什麼都沒發生，正襟危坐盯著車子前麵搖晃的和整輛車酷炫低調風格完全不符的綠色小嫩芽一臉嚴肅，仿佛那是個什麼危害巨大的生化武器似的，活像隻來回試探故作深沉的小奶貓。
看似神情淡淡的金發男性有一些愉悅。
因為一些無意義的行為產生了愉悅心理，奇妙又沒有邏輯，賈維斯控製著三個攝像頭全程記錄了艾拉的行動，思考原因的同時還順便剪輯了一份發給了先生。在三分鐘的剪輯版本發送成功的瞬間，賈維斯得出了結論
大概是因為我女兒天下第一可愛v
順帶一提，星期五和凱倫最近學會了顏文字的使用，生動形象的表情符號大大方便了無實體ai們的溝通需求，被順便發送了表情符號的賈維斯覺得，還可以v
表示愉悅的顏文字隻出現在賈維斯的私人記錄裡，艾拉是看不見的，於是小姑娘就更忐忑了，直到極為熟悉的溫和嗓音在小小的空間裡響起，如一雙溫暖乾燥的大手，撫平她的不安。
“你的申請郵件已經完成了嗎”
眨眨眼睛，艾拉將快被她遺忘的郵件重新拉回來，雙手抓著安全帶點點頭，“是的，我已經將它發送給俱樂部負責人，大約兩天後會收到回複。”
“獨立完成了申請郵件，很棒。”
小絨靴在空氣裡輕輕蹬了兩下，艾拉歪歪頭，“我應該在寒假裡就將它完成的，這樣時間更充裕一些。”
賈維斯熟練地轉彎彙入車流中，“它在你的事務列表中是什麼等級”
“b，”艾拉伸出四根小手指晃了晃，語氣輕鬆了些，“因為不是亟待解決的問題，也不是必須完成的事情，自由度更大些。”
“列表中下一件需要解決的事情呢”
“唔”艾拉又偷瞄賈維斯的表情，見他神情似乎放鬆了些，試探著開口，“回家”
折射著明亮光線的鈷藍眼眸忽地幅度極小地彎了下，賈維斯語帶笑意，“我以為你想和我說些什麼”
好好，她就說不可能瞞過爸爸的，艾拉心裡嘀咕，整個人卻立馬輕鬆了起來，小奶音從小嘴巴裡跳躍出來，“我去找韋德了，韋德又在任務裡受傷了，我幫忙加快了治愈的速度。”
賈維斯點點頭。
“我想讓韋德帶我看電影，但是韋德說現在不行，”側過身體，艾拉舉起雙手比了個大方框，“就是以前和你說的，隻能聽到的電影，韋德說，要想劇透就問他。”
深刻明白小女兒劇透屬性的賈維斯又點頭。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嚴肅的問題，艾拉抿抿嘴，整個身體又往賈維斯的方向側了側，幾乎和椅背轉成了直角，賈維斯提醒，“保持安全坐姿，小心受傷。”
“沒事的爸爸，”艾拉又往座椅上蹭蹭，認真地盯著他，“韋德說，時間線不對，但是我們會勝利的”
“我也如此認為。”
“然後大家要多些做準備，這樣才能將損失控製在最小範圍”
“很棒的建議。”
又鼓著臉想了想，艾拉高高舉手，像是生怕忘記了似的加快語速，“還有還有，韋德想買車，所以我們之後要一起挑選車的品牌，爸爸我們一起好不好”
“我想我可以幫得上忙，另外，或許經過改裝的車輛更能滿足威爾遜先生的需求。”
小姑娘有點遲疑，“可是我不是很懂這個。”她離一個優秀的機械師還遠得很呢。
“先生對此經驗豐富，你可以向他請教。”
艾拉恍然，“對的哦”
歡快的小奶音在車裡蹦蹦噠噠，賈維斯輕輕眨了下眼，淡色唇抿開一抹笑意。
雖然沒有提出具體的建議，但威爾遜先生在穩定艾拉情緒上起了相當大的作用，不是說他和先生在艾拉的心中不夠分量，但在這個方麵，具有特殊能力的威爾遜先生顯然比需要艾拉“養老”的他們更具說服力。
此時正在馬裡布地下室養老的托尼斯塔克忽然打了個噴嚏，嚇得duy掉了一把螺絲刀，被托尼眼疾手快地接住，順手拍了下笨笨的機械臂，“小心點夥計。”
吱呀
duy委屈地轉了轉機械臂，機械爪開開合合看起來跟個犯錯誤的小孩子似的，見托尼往另一邊玻璃櫃裡靜靜站立的馬克戰衣那邊走，也急急忙忙地跟著要過去，差點把托尼絆了一跤。
“嘿嘿”抬手按住蠢蠢欲動要往他頭上按的機械臂，托尼頭疼扶額，“是艾拉或者星期五又給你改代碼了嗎怎麼還學會撒嬌了。”
清冷的女聲從天花板傳來，星期五為自己正名，“我沒有，boss。”
“我也沒有”小奶音從燦金色火花圈裡鑽出來，小姑娘拉著賈維斯跑出來，剛聽見就連忙喊，“我隻改過一次duy的代碼”
托尼挑眉，一把抄起跑過來的小姑娘扛到肩上，大手輕輕拍她屁股，“你不應該讓我想起那天的甜心，要知道我早就忘了。”
“您那天頭上開花了，boss，還在追艾拉的時候掉了一客廳花瓣，duy因為代碼被修改不停地轉圈，”星期五立馬貼心提醒，“需要為您播放視頻資料嗎”
托尼黑臉，“閉嘴星期五，你可真是我的好管家。”
星期五完美學習了賈維斯的謙遜，“多謝您的稱讚。”
“我沒在誇你”
星期五驚訝，“是嗎”不過下一秒就平靜下來，“那麼我就當您又一次口是心非了。”
被迫口是心非的托尼
他的管家們怕不是要氣死他
正在衝熱牛奶無端被托尼瞪了一眼的賈維斯
“aa今天我知道了非常重要的消息”趴在他肩膀上的小艾拉扭回來，從高處地抱住他的腦袋認真道，“你要聽嗎”
托尼微微仰頭，視線被局限在小姑娘的懷抱裡，煞有其事地點頭，“當然，有興趣試試新的大沙發嗎”
等賈維斯帶著兩杯熱牛奶下來的時候，一大一小正在地下試驗室旁邊的大沙發上聊得熱火朝天，艾拉興致勃勃地跟托尼aa講酒裡發生的事情，托尼靠在沙發裡一臉驚訝和期待
“真的嗎”
“放心，daddy我什麼做不到”
“那可真是沒法想象。”
“你想親自來改裝一輛嗎我來教你。”
仿佛他從來沒和賈維斯同步聽過一遍一樣。
端著熱牛奶的賈維斯心情複雜還莫名有些惆悵，要是在帕克先生家他也能迅速表現出如此精湛的演技，或許就不會得到“可怕”的印象
可能這就是親子論壇裡提到的，小孩子因為父親太過嚴厲而產生對抗念頭的現象。
頭一次體會到甜蜜的煩惱的賈爸爸非常感動，並把那個經驗分享帖加了精。
然而帖子具體的建議現在是無法嘗試的了，因為在跟托尼aa也講了這些事情後，艾拉提出了個問題。
“那麼爸爸，”小姑娘坐在沙發上，穿著橙白條紋毛絨襪的腳丫盤起來一搖一搖，仰著頭，淺藍色的圓眼睛認真地看著他們，迎著冷調光線像一片粼粼泛涼的海水，“如果知道有壞事情發生，我們該怎麼做呢”
“哇哦，這是個好問題，”托尼笑著捏了捏她的小鼻尖，“我知道你肯定有自己的想法，說說看”
立馬坐得更筆直了些，艾拉盤坐著，小手掌放下去隨意握住套著毛茸茸襪子的腳踝，手指一下一下地捏著軟軟的布料，這是她思考時下意識的動作。
奶氣的嗓音慢慢，“我覺得，如果壞事情發生了，就要立刻解決壞事情，如果壞事情還沒有發生，那就加快速度做好準備，先出手，解決了做出壞事情的人。”
說完還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我覺得可以。”
麵前遞過來一杯冒著熱氣的草莓牛奶，賈維斯在她身側坐下，溫聲，“不錯的想法。”
艾拉也點點頭，捧著溫暖的牛奶杯期待地看他，但是接下來，和她有著相同淺金色柔軟頭發和藍眼睛的男性微抿唇露出輕輕的笑容，“但這和九頭蛇的洞察計劃是不是有一些相似呢”
同樣的監督預判壞事情的出現，同樣的解決造成壞事情的人，不同的在於立場、判斷方式以及執行手段等等。
淺藍眸子裡出現短暫的迷茫，艾拉又眨眨眼清晰起來，“是有些相似的地方，但是這個製度的實行要有絕對可靠”
聲音慢慢消失，小姑娘又撥浪鼓一樣地搖頭，否定自己的想法，“沒有絕對可靠的規則，人類天生是不公平的，又不能將這個規則交給無限寶石或者更高等級的神明，那可能更糟糕。”
托尼很感興趣，“為什麼呢”
“神明太巨大了。”艾拉歪頭去看托尼，小手在空中劃開，一道幽藍色的光芒從她指尖逸出，在空氣中緩緩首尾相接成為一個立起的圓，“當人類自己製定規則的時候，還會因為自身道德、輿論壓力、社會需求追求相對公平，但是當神明介入”
小手指又在那個圓中間點了個點，艾拉搖搖頭，自顧自地將那個點擦掉，“神明才不會在乎人類的想法呢，有可能神明喜歡西藍花，就讓世界上隻剩下西藍花了哦。”
托尼單手撐著頭，棕褐色的短發翹著尾巴，又因為手撐著的動作更亂了點，“所以這個製度其實是沒有辦法實行的對嗎”
艾拉點點頭，頓了下又連忙搖頭，抓住自己的小腳踝著急，“不是的不是的，雖然不能大範圍推廣開來，但是在特定事件上是可以實行的呀”
噗嗤
托尼忍不住笑出來，艾拉一臉懵地看著他，又轉回頭看賈維斯，鈷藍色的眼眸裡也蘊滿了笑意。
小姑娘一時沒反應過來。
帶著笑意的焦糖色眼睛和鈷藍眼眸對視一眼，又轉回來對上另一雙茫然的淺藍眼睛，托尼忍不住又點點她的小鼻尖，“老賈欺負你呢。”
“唔嗯”這是被點了鼻尖皺起臉的小姑娘。
“我沒有，sir。”這是一臉無辜突然中槍的賈維斯。
托尼擺手，“你可不無辜，老賈，你看看你把我們艾拉都帶到哪裡去了。”
艾拉看向賈維斯，賈維斯回以無辜到極點的目光，於是艾拉又扭回去看托尼，“所以呢”
輕咳了聲，托尼粗糙的大手輕輕默默她毛絨絨的發頂，“不管是洞察計劃也好，還是先解決了做壞事的人，這是人類社會一個長久的議題了，所以想不清楚也是正常的，不必為此糾結；另外，關於這個製度，”他摸了摸小胡子，“甜心，製度說到底就是為一群人服務的當然絕大部分人都在被服務中，當然不存在絕對靠譜，你都說了，那是神明也乾不了的事，人類能做到現在這個程度還算了不起，嗯，要是斯塔克家有個幾百年曆史，說不定曆史的破輪子還能往前再滾幾圈。”
艾拉被逗笑了，“霍華德聽了肯定會開心的。”
托尼挑眉，“你錄下來了”
“需要給你重新播放一次嗎”
“no，”托尼表情古怪，低聲嘟囔，“你們這都什麼愛好。”賈維斯愛隨時隨地錄視頻，星期五愛隨時隨地錄視頻，就連小艾拉也愛隨時隨地錄視頻
斯塔克的黑曆史難道需要三個備份嗎
艾拉還是有些不理解，“那為什麼說爸爸欺負我呢”
“老賈擔心的太多了，”托尼又摸摸她的頭發，淺金色長發如陽光一樣明亮溫暖，“我們得結合特殊背景來談不是嗎”
賈維斯思考了一秒，認可點頭，“是的，”鈷藍色眼眸溫柔地看向小姑娘，“很抱歉，將你帶入了誤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