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以驍低下頭,視線凝在沒進一半的金簪上。
空氣凝滯,屋子裡是死一般的沉寂。
刺目的血流出來,鐘語芙失神顫栗,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驚的手背青筋一跳,身體往另一頭挪動。
韓以驍拔出簪子,手一甩,簪子劃破空氣,穩穩插·進牆上,他從鼻子裡嗤笑一聲。
用力扯下她小衣,傾下來,將她的手扣在頭頂。
他幾乎是粗暴的,沒有任何前戲,黑沉沉的眼眸,冷冰冰的看著她,不帶任何一絲溫度。
猛的向前傾,向上一提。
他說,“記住,這才是你丈夫的滋味。”
鐘語芙額頭猛的沁出細密的汗珠,貝齒深深咬在唇瓣上,一聲不吭,淺淡的茶色眼珠,蒙上一層晶瑩的水霧,倔強的凝在眼眶,沒有掉落。
隔著薄透的水霧,她緊緊盯著他。
他捏起她下顎,“為什麼不叫?”
垂在紗賬的金鉤輕輕搖曳。
他加劇了力道。
她倔強的咬著唇瓣,原本嫣紅的唇,因為牙齒的咬合,失了最後的血色,剔透如骨瓷。
隻消輕輕墜地,便碎裂成齏粉。
她無聲用這樣的方式和他對峙,表達自己的不屈服。
她眼裡的憤恨太過濃烈,他抬手,掀起紗賬蓋上她的臉,結束了這場對峙。
忽然,一陣凜冽寒風急抽過來,廊下枝丫搖晃,鵝毛雪片卷著玫紅梅花瓣落進窗內,書桌上的鎮紙蹁躚散落。
煙羅紗上,點點猩紅亦如紅梅零落入雪,帶著一點刺鼻的淡腥。
韓以驍視線在血珠上遊曳幾秒。
俯下身,扯下麵紗,指腹輕輕柔她的臉,問,“疼不疼?”
他眼神柔軟,溫和如謙謙公子,和剛剛那個暴戾的樣子判若兩人。
鐘語芙不語,依舊犀利的盯著韓以驍。
如果眼神能殺人,此刻,韓以驍大概已經被千刀萬剮。
沒等到回答,韓以驍也不惱,輕輕給她揉按,溫和而體貼,道:“夫人,好好歇息,月底官職考評,嶽父定然是優,想來年前升尚書令是沒有問題的,到時候,我們一起去恭祝嶽父。”
鐘語芙彆開臉,指甲掐進手心,“你是在威脅我嗎?”
指背落空,韓以驍手緩緩收回來,“隻盼夫人如今還記得,自己如今的身份。”
“你乖一點,晚上本候來陪你用晚膳。”
話音落下,他起身,係上大氅,遮了胸前的血痕,走出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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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韓以驍離開,綠蘿立刻衝進房間,拉開紗賬,她愣住。
綠翹先出聲,兩行淚落下來,“小姐,您怎麼了?”
鐘語芙空洞看著帳頂,“備水,沐浴。”
“唉。”綠翹應聲,抹乾眼上的淚,立刻去準備鐘語芙沐浴的東西。
鐘語芙仍然看著帳頂,“綠蘿,去熬一碗避子湯,再收拾行李,讓管家備車,我去莊子上。”
綠蘿咬了咬牙,噗通跪下來,“姑娘,不可!”
她感覺落在自己頭頂的視線帶著極強的威壓,咬了咬牙,還是出聲勸和,“小姐,如今老侯爺已經去世,這府上沒人罩著您了,您,”她頓了頓,心一橫道,“如今您和侯爺圓房,是,是好事。”
火盆裡,嫣紅色的銀絲炭“啪”一聲爆出脆響,爆出火星。
綠蘿驚的身子猛的抽了一下。
在忐忑中,她聽見鐘語芙的聲音破碎,透骨悵然,“你的意思是,我還得慶祝一下是嗎?”
綠蘿,“姑娘,我是為您好。”
好一會。
鐘語芙起身,看著跪在地上的綠蘿,“你收拾一下,從今日起,不必再跟著我了,抬為姨娘,去怡香院吧。”
“姑娘,”綠蘿頭重重磕到地上,“姑娘開恩,奴婢從不曾妄想做姨娘。”
鐘語芙從桌上拿起一根描金步搖,抬起綠蘿的臉,將步搖插到她發間,“姨娘也算半個主子,脫了奴籍,以後你不用守夜,不用做粗活,可以穿綾羅綢緞,戴這樣的金簪步搖,你父母哥哥都會得到優待。”
“說是一步登天也不為過,你我主仆一場,我也是為你好。”
“你有什麼不願的?”
“嗯?”
鐘語芙的星眸潤著蝕骨的光,盯著她。
綠蘿脊背發寒,方知自己錯的有多離譜。
是啊,姨娘錦衣玉食,從此,她不再是跪拜彆人,而是接受丫鬟小廝的跪拜,為什麼她不願意去做?
因為姨娘就是個物件!主人暖床泄·欲的工具罷了。
比她這個一等大丫鬟還沒有尊嚴。
鐘語芙咬牙,“你當我是那起子玩意,要向他搖尾乞憐?”
從沒有人,給她受過這種委屈!
綠蘿才想起來,比起蘇婉,動輒跟死了親娘一樣嬌滴滴的哭,鐘語芙是真正被捧在掌心長大,父母,弟弟妹妹,家裡所有的好東西都緊著她。
是所有人自發不曾對她說過重話。
彆的姑娘,嫁了人要受夫君,婆婆磋磨,鐘語芙嫁了人也在後院橫著走,韓景譽將她當掌上明珠,親生女兒疼。
她一直都是傲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