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盞碎裂的脆響響在房中,韓忠感覺,自己的心臟就是韓以驍手中的茶盞。
後頸一陣發涼。
韓以驍指尖被碎成的瓷盞割出細碎的口子,他給韓以驍上完藥,立刻很有眼色的遞上一堆禮單,“侯爺,馬上就要過年送年禮了,這些都是上京世家送來的年禮,以往,這回禮薄厚,都是夫人拿捏的,這夫人不在,奴才實在是拿不了主啊。”
韓以驍看了看厚厚的禮單,“是嗎?”
“是呀,”韓忠道,“侯爺,這府上,還是有女主人才像個樣子,這無人掌管中饋,田產鋪麵,現下府裡都快亂了套了,就說今日這趙三夫人來府上,若是夫人在,又何須您出麵?”
“奴才求您了,您就快把夫人帶回來吧,奴才是真的忙不過來了。”
韓以驍問道,“府上有諸多事等著夫人回來處理?”
韓忠點頭如搗蒜,“是啊。”
韓以驍,“那就備馬,把夫人接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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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婉不顧病體,趕到正院的時候,趙啟緒的嬸娘,春風滿麵跨出正院的門檻。
蘇婉不想撞上,回身避到折角路上,直到她的身影徹底消失,又走了兩步,撞上出來的韓以驍,“驍哥哥,三夫人她?”
“你來的正好,”韓以驍笑道,“趙家找人合了你們的庚帖,日子定下來了,五月份。”
蘇婉覺得,要她嫁給趙啟緒,還不如讓她去死!
“驍哥哥,我不想嫁人。”
韓以驍隻當她是小孩子心性,也不當回事,“彆耍小孩子脾氣,你剛剛病愈,快回去休息。”
蘇婉見韓以驍往外走,似是要出門,小跑著追上去問,“今日不是休沐嗎?驍哥哥去哪?”
“府上積壓著許多事需要處理,本候去把你嫂子接過來。”
“那我和驍哥哥一起去吧。”她道,“這些日子沒見到嫂子,我還怪想她的。”
韓以驍有些不讚同,“天寒地凍,你這身子,還是彆奔波了吧。”
“沒事,”蘇婉眼裡都是興致,“讓人把窗戶縫都用牛皮紙封了,再鋪上厚厚的褥子也不冷。”
“且大夫都說了,我常出去活動,對身體有好處,而且那邊的溫泉水對我身體也好啊。”
習慣會讓人本能失去一種思考,韓以驍從小到大的習慣就是,身後有這隻小跟屁蟲。
點點頭,“行吧。”
車子備好,蘇婉被丫鬟牽著上了馬車,她看到韓以驍騎著馬,於是喊,“驍哥哥,車子裡無趣,你上馬車裡來唄,還能一道說說話。”
韓以驍應了她這點小要求,於是下了馬,上了馬車。
這馬車很寬敞,四麵都有座位,中間擺了一張小幾,也絲毫不會顯的擁擠。
上麵置了茶壺暖爐烹茶,又擺了幾道精致的點心。
馬車和跑馬不能比,等到莊子附近的時候,已經到了下午了。
有噠噠的馬蹄聲,韓以驍掀開簾子一角,看到前方一片平坦寬闊的雪地上,一匹白馬馳騁,馬上的是一位女子,白色羊絨披風,臉上帶了同色麵衣,露出來的一雙眼,靈動皎潔,像盛了星河。
這雙眼睛,撞進韓以驍瞳孔,他原本暗淡的瞳色,忽的就落進了明媚的光。
滿上京,除了鐘語芙,又有誰家女子能這樣的肆意張揚?
韓以驍視線往下掃,她左邊手肘處,還帶了黑色孝章。
前麵是一道高高的橫欄障礙,韓以驍見鐘語芙不僅沒有停馬,反而抽了馬腹加速。
瞳孔一縮,沒有任何猶豫,掀了簾子,足尖輕點,飛撲過去。
咫尺之間,鐘語芙騎著馬,從他麵前橫跨而過,一瞬間,麵紗脫落,陽光在她雪頰勾了輕紗銀邊,墨發飛揚,披風如雲,旖旎拂過他的手,輕輕而過。
畫麵在韓以驍腦子裡定格,直到落地,韓以驍才回神,側頭看過去,鐘語芙似是沒有看見他,輕鬆騎著馬,沒有一絲停留,向前狂奔。
瑉了瑉唇瓣,他翻身騎上自己的馬,抽了馬腹追上去。
馬車內,蘇婉憤恨的抓住車相璧,死死盯住鐘語芙的背影,眼裡皆是嫉妒。
“粗鄙!”素蓮不屑出聲,眉梢,眼角都是刻薄,“鐘家也是曆經三朝的百年世家,怎麼就能把女兒養的這樣一無是處,粗鄙野蠻?”
“女人騎馬,像什麼樣子!活該侯爺不喜她。”
“話說回來,就她這樣,一點女子的樣子都沒有,又有哪個男子能喜歡?”
她端起茶盞,討好的遞給蘇婉,“還是姑娘這般柔弱纖細美好,難怪侯爺會喜歡。”
聽了這話,蘇婉羞的整張臉都紅了,然後,嬌弱的她,捏著帕子又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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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以驍加快了馬速,趕超鐘語芙,橫到前麵,攔在道路中央,鐘語芙隻好簕竹韁繩。
韓以驍勒著馬韁繩,側頭看過去,鐘語芙麵色紅潤,和下人彙報過來的一樣,顯然在莊子上過的樂不思蜀。
大概從沒想到過他。
韓以驍心裡就像賭了一塊石頭。
他冷著聲道,“時辰不早了,回莊子上用膳吧。”
鐘語芙昂著脖子,“哎呦,侯爺來莊子上,還真是稀客啊!侯爺此番來所謂何事呢?”
“我想想,難不成是我父親年底的考績得了丙,惹了皇上生氣,降了職,侯爺來通知我的?”
鐘語芙總有辦法,一句話就讓韓以驍氣的七竅生煙!
他恨不得掐死她!
他咬牙,跳到鐘語芙馬上,捏著她的下巴,讓她被迫看自己,“你再挑戰我的底線試試,不如看看,本候有沒有這個能耐。”
“那侯爺可得等明年了,”鐘語芙輕笑,“好像我父親的年底考核已經下來了,不僅得了優,還越過尚書令,升了正一品右仆射,聽說,是侯爺親自和右相大人親自擬的升遷名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