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1 / 2)

嫁給偏執前夫他爹 粉桔 10019 字 10個月前

人是群居動物,所生存的世界有兩部律法。

一是朝廷頒布,白紙黑字的三尺律。

二是禮法教化之下的道德律法。

第一條律法好辦,它有一個明確的統一標準依據。

禮法教化是一張細密的網,人人自小聽著禮法教化長大,若是有人不守規矩,便是異類,必然招來旁人的斥責,如此,旁人看了,也不敢不守禮法教化,守著規矩。

有時候人們恐懼的不是規矩本身,而是打破規矩之後被當做異類的眼光,以及鋪天蓋地的流言蜚語。

唾沫星子能淹死人,便是這個道理。

雖然鐘語芙厭惡這些規矩,但是平心而論,連自己都覺得自己的舉動太過驚世駭俗。

鐘東霖見慣了朝堂風雲詭譎,於他而言,雷霆雨怒皆是君恩,鐘東霖應該尚能在接受範圍內,他考慮更多的是政治結果,必要時還能給自己以指點。

但是戚薇琳這個身在後宅之中的婦人便不一樣了。

她心裡未必瞧得上規矩,但是她活在後宅女眷這張細細密密的網裡。

如果可以,鐘語芙最不想牽扯的就是家人,她最想要的,就是戚薇琳可以無災無難,一生順遂。

鐘語芙已經做好了被她叱罵的準備,親自去味滿齋買了她最喜愛的透花糍。

糯米用倒垂反複捶打上千下,直至呈半透明狀,包上被糖醃漬成粉紅的牡丹花做陷,到鍋上蒸熟。

瓷白似雪的糍糕映出一點緋紅,似雪染紅梅,霎時好看,故而叫透花糍。

吃進口中軟糯易化,戚薇琳最鐘愛的便是這道點心。

抬手阻了女使請安,鐘語芙長長籲一口,給自己做心裡建設。

如今的她,最不怕的就是戚薇琳的嘮叨責罵。

以前年齡小,每回被戚薇琳嘮叨都嫌煩,忍不住要杠上兩句,如今死過一次,最怕的不是她的責罵,反而是上一世後來的戚薇琳,什麼情緒都憋悶在心裡。

指尖勾起簾子,放輕腳步,繞過曲折花鳥棲木屏風,戚薇琳端坐在靠窗酸枝幾案前,左手邊是一摞拜帖,右手裡執著羊毫筆,低著頭,似是在寫拜帖。

一端放置了一盞雲紋桐油燈,微風透過摘窗吹進來,燈芯的影子在戚薇琳的臉上輕輕搖晃。

神色專注,倒不像是被自己氣出一頭的樣子。

鐘語芙有點意外,放輕了腳步,走過去,有暗紋的橙心紙上,簪花小楷列出一串世家大族的名字。

“阿娘,做什麼呢?”

戚薇琳正沉浸在思考裡,聽了鐘語芙的聲音才回神,抬起頭,掀起眼皮,眼裡有意外,“芙兒,你回來了?用過膳沒?”

她眼角有兩道輕輕的褶痕,笑起來的時候會更明顯。

還跟自己笑,且神色不似做假,鐘語芙愈發奇怪。

“用過了,”她拎起素紙包糕點放在戚薇琳麵前,“阿娘,新買的,你嘗一嘗。”

戚薇琳垂下眼皮,細麻繩扣的桑皮紙包裝上,味滿齋三個字筆挺工整。

“豁,我家芙兒現在董事了啊,知道關心阿娘了。”

鐘語芙赧然,她確實是個讓家長頭疼的孩子。

戚薇琳擱了筆,沉入筆洗,就著鐘語芙遞過來的浸了水的帨巾擦去手上的墨香,鐘語芙已經解了包裝,放進白色的骨瓷盤中。

她拿起來一個放進嘴裡,小口吃著,眉梢眼角都是愜意,唇邊泛起梨渦。

鐘語芙恰好繼承了她的一對梨渦,一個模子刻出來是的。

鐘語芙猶豫了一下,還是試探著問,“阿娘,你有沒有聽說什麼流言?”

女眷比之男性,這些刻在骨子裡的規矩更多,她這般出挑,那些人說出來的話也不可能太好聽。

柔軟的透花糍含在唇舌間,清香四溢,戚薇琳唇邊緩緩綻放出笑,吞下透花糍才出聲,“你是說你興辦女學的事?”

鐘語芙有些愧疚的低下頭,戚薇琳有她這樣的女兒,還挺不幸的,她想。

說話聲斷了,屋子裡就安靜下來。

一息之間,鐘語芙聽見戚薇琳鼻息裡噴出的一點笑意,“乾嘛耷拉著頭,怕我罵你?”

這實在出乎鐘語芙的意料,她抬起頭,不確定的問,“你不罵我?”

戚薇琳乜她一眼。“你要興辦女學這件事還有轉圜的餘地嗎?”

鐘語芙誠實搖頭,“沒有。”

“那不就得了,”戚薇琳道:“既然沒有轉圜的餘地,那我不如接受,再說了,如今外人給你的壓力已經足夠大,我作為你的母親,當然是應給給你支持,同你一致對外,這才是家人存在的意義。”

鐘語芙提著的心,忽的像是有溫熱的泉水流淌而過。

戚薇琳又抬手拿了幾上名冊過來,“噥,你阿娘我也不是吃素的,這是與我交好的世家夫人,有利益糾葛的,有單純交好的,我倒還能說上一些話,響應你問題不大。”

--這這這,是在出乎意料,鐘語芙感動的想哭!

眼裡湧上一層薄透的水霧,“阿娘,你不覺得我給你惹麻煩嗎?”

“你把阿娘看成什麼人了,”戚薇琳揉了揉她腦袋,“見利便舉,見麻煩就躲的,那是外人。”

“家人的意義就是,光耀門楣也好,跌落塵埃也罷,家人永遠和你站在一線,一致對外。”

“阿娘,你真好。”

鐘語芙拱進戚薇琳懷裡,眷戀的賴著她。

戚薇琳撫撫她腦袋,“嗨,你現在都是朝廷命官了哈,可彆哭鼻子。”

“再說,我真心覺得,興辦女學這事不錯。”

她目光越過摘窗,落在外頭掛在夜空的圓月上,眼裡有了笑意。

天知道,她還未出閣的時候有多討厭這些規矩,到成了婚,她成她母親的樣子,再用這些規矩來束縛她的女兒,那是怎樣的一種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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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語芙原本估摸著朝臣也會反對改製女學,畢竟古往今來,但凡是改了祖宗規矩的,保守黨必然要鬨上一鬨,沒成想,翌日,朝臣上竟無一人上折子反對,似是沒有這件事。

她精心準備的辯詞竟是一句也沒用上,她咂摸了一下這件事,回過味,能叫那些子個人閉嘴的,定然是長寧侯韓景譽。

她喟歎--權勢當真好用!

事情遠比自己所預想的順利,於是她甩開袖子,轟轟烈烈進入籌辦女學的事。

擺在當前的首先就是選址,和天子討價還價之後,鐘語芙選了緊挨著國子監的一處好院子。

又拜到工部,請了最好的封人重新設計改造,好方便女郎們上學用,又點了最好的匠人施工。

細細安排好了這些事,她又拜訪了國子監的山長,當世大儒李思淼,悉心聽取了不少的意見,並定下了女學的課程。

涉獵音律,夫樂禮儀,經史子集,心學,朱理學,騎射。

鐘語芙原本想請李思淼出山,親自授課,卻被他一口拒絕,倒是推薦了她的妻子徐瑾,又親自修書,推薦了鐘語芙的女子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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