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語芙見了徐瑾方知李思淼的用心,徐瑾才學高深,思想前衛,但為人又很風趣,真正是被埋沒在後院的。
忙著這些事的同時,她又叫方凝如編了一些才子佳人的話本子叫茶樓,戲樓,天橋的伶人傳唱。
畢竟大楚的女子受了上百年禮儀教化的影響,女子無才便是得,丈夫便是自己的靠山,她們做男子的附屬品太久,許多觀念已經根深蒂固。
她怕女子們畏懼世俗的眼光,眾人的口水,沒人敢來學院報道。
那她的一腔心血便要付諸東流。
方凝如是個有才的,編纂的話本子裡,不僅有催人淚下的愛情故事,塑造的女主人更是公博學多才,心思靈巧,這才惹的男主人公對她深情不移。
如此,在多方麵的努力之下,女學之事即便是在民間,也成了一種潮流。
在這種聲音之下,鴻文館的擢考的日子也來了。
令鐘語芙沒想到的是,狀元郎蕭亦晗會來,趙啟緒會來倒是不出乎她的意料。
他一直有一顆憐惜女子的柔軟心腸,這點鐘語芙是知道的,否則上輩子,怕是早就在彆院的時候就該和蘇婉退婚了。
可惜蘇婉眼瞎的厲害,費儘心機,一心撲在韓以驍那種人身上。
雖然她上輩子掛的早,但是估計蘇婉也不會好到哪裡去,韓以驍心裡不可能沒有芥蒂,更何況還有方凝如和她阿娘,估計都不會給蘇婉好日子過。
隻是趙啟緒如今還未下過考場,沒有功名在身,並未參加擢考,似乎是來湊熱鬨的,鐘語芙便也隻好裝作不認識。
擢考的課題主要是由徐瑾定下的,品評的都是國子監的夫子。
這華麗的陣容引的如多秀才儒生報名,差點沒擠破頭,最特彆的是居然還有一位盤了發的婦人報名,鐘語芙一問才知,原來她曾經是宮中的教養姑姑,後來到了出宮年齡才被放出宮嫁人,也曾在世家大院教過姑娘。
鐘語芙喜出望外。
擢考第一局是出一個固定題目,倆人以此作詩相較,勝者留,敗者去的方式,趣味性十足,很能挑起選手的勝負欲和觀眾的情緒。
好巧不巧,這位婦人抽簽對上的就是蔣寒,蔣寒慘敗,第一局就被踢出了局。
這輪擢考,一共留下了四位夫子,蕭亦晗這個狀元郎赫然在列,那位曾經的教養嬤嬤也實至名歸的拿下第四名,順利的成為一名夫子。
方凝如羞澀的低下頭。
到了七月裡,曆經兩個月的時間,書院改造好了,在茶樓日日上演的故事裡,女子入學也成了一件不是那麼奇怪的事,學院的招生也正式開始了。
雖然早就做了完全的準備,但是鐘語芙還是緊張的一夜未睡,天還未亮便點著燈火起床梳妝,用了早膳匆匆乘了馬車到書院,剛下馬車就看見方凝如的馬車,在剛剛露出尖的晨光中而來。
倆人眼睛恨不得長在門口,巴巴望著路口的方向。
在第一輛馬車,第二輛馬車皆是路過之後,倆人愈發忐忑,來回踱著步,到了辰時兩刻,鐘語芙看見,趙啟緒騎著一匹馬,和一輛馬車並肩,似是朝書院這個方向來。
簾子掀開,一張稚嫩青澀的臉露出來,有些忐忑的問,“請問這裡是招收女學生嗎?”
鐘語芙那個激動啊!
這不是趙媛可嗎?
“招,招,專門招女學生。”鐘語芙激動的有點打結,熱情的靠近馬車,親自扶趙媛可下車。
被鐘語芙的熱情感染,趙媛可的緊張不安褪去,扯開弧度笑起來,裡頭缺了的一顆牙豁口很明顯。
嗨,她牙還沒換齊。
鐘語芙親自給趙媛可辦了入學手續,之後陸續有馬車停在書院門口,到了辰時正,各色馬車竟是將書院的門都堵了。
一天下來,鐘語芙足足招到了117名學生。
雖然和國子監不能比,和大楚170家書院比起來,這個數目小的驚人,鐘語芙還是開心的夜裡都睡不著。
三日後,是書院正式開學的日子,這日也是鐘語芙的及笄禮。
她央了戚薇琳將及笄禮放在書院裡辦。
清早起身,她便收到韓景譽差人送來的禮物,一支花枝狀描金點翠鳥羽很是漂亮,看著就非凡品,並還有一些女兒家喜歡的小玩意。
在學院裡朗朗的讀書聲中,徐瑾做讚者,淨了手,用帨巾擦乾水漬,拿起一隻花枝狀描金暗影點翠簪,用笄慣之。
賓盥之後便是初加,幾位正賓輪流對著鐘語芙吟誦祝詞,一拜,二加,二拜,二加,三加,三拜,置醴,及笄禮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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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語芙在詩詞理學上是個短板,著實沒什麼可教旁人的,好在她善騎射,這日開學頭一天,最後一堂課,正是她的騎射課。
寬大的校場上,夕陽向晚,正是一天中陽光最漂亮的時候。
晚風拂起年輕女郎們飄逸的香紗,皎潔如玉的麵龐,婀娜有致的柔美身段,豔麗勝過天邊雲彩,成了一道亮麗的風景。
惹的國子監的學子們伸著頭看過來。
像鐘語芙這般從小騎馬的閨閣女子,滿上京找不出第二個,初初上馬皆有些懼怕,壓根不敢走。
鐘語芙耐心教了一些要領,見她們麵上仍舊都是懼色,頗為排斥,鐘語芙打了馬跑起來做示範。
她狠狠抽了馬腹,馬飛速奔騰起來,徑直奔到校場旁邊的一座山坡上。
馬蹄又蓄力縱身一躍,飛過斷口,連人帶馬躍入空中,獵獵勁風鼓起她的雲香紗,如一朵絢爛的花盛開在空中,橘色的夕陽在側臉。
恰巧,穿了常服過來巡查的天子,韓景譽和隨行考察官員過來的時候正趕上這一幕,
一群人的心跟著緊緊提起,橫跨斷口的這一幕被無限拉長,到連人帶馬安穩落地,眾人的血像是被一盆火點燃了,灼灼落在鐘語芙麵上。
鐘語芙看見一身常服的天子和韓景譽,打了馬過來,韓景譽偷偷給她眨了一下眼,鐘語芙唇角勾起一點弧度又快速隱下去。
鐘語芙帶天子在學院裡轉了一圈,他頗為滿意,高興的走了。
送走了天子,鐘語芙想起來清晨韓景譽差人給她送的那些女兒家玩意,朝他勾勾手,“景譽叔叔,你過來。”
韓景譽當她是有什麼事,籲了馬,靠近一些,兩隻馬頭近的靠在一起。
鐘語芙又大又圓的杏眼落在韓景譽細長的眼尾,上身微微傾過去,似櫻桃半紅潤的唇若有似無的擦著他雪白的耳廓。
“韓景譽,我及笄了,可以嫁人了,所以,”她細細勾了聲音,“從今日起,你要學著將我當成你心愛的女子來看。”
她臉朝前近了一分。
少女的唇那樣柔軟飽滿,含著濕熱氣,像羽毛輕輕在臉上刮了一下。
韓景譽握著韁繩的手攥緊,淡淡青筋跳動了一下。
轟的一聲,腦子裡像是炸了一顆煙花。
掀起眼皮,鐘語芙已經打了馬跑遠了,纖細的頸子朝後轉了一點弧度,他看見她半張側顏,笑顏且嬌且媚,眼波流轉。
咯吱笑聲如銀鈴。
韓景譽一時怔住,癡癡盯著她娉婷搖曳的背影,連打馬都忘記了。
少女配大叔,大叔自己是被人豔羨的那一個。
這極有情趣的一幕,落在下學的國子監學生眼中,他們道:
“娶妻當娶鐘語芙這般有野趣滋味的。”
“女子入學,大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