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是來看我的(2 / 2)

督主法醫畢業 鳳九幽 7195 字 10個月前

儘管太子是再也扶不上牆的爛泥,但他既被分派了過來,就要護主,對這樣的主子尚且忠心,若是調到彆處,豈非更加肝腦塗地,以命相報?

那他看不慣吳永旺,也算是有理由了,嫉妒。

我曾是你的師父,你都是我帶出來的,憑什麼我混的不如你?

而且吳永旺做了掌司,手下一堆人,權力也是比徐昆雄大的,照都知監規矩,小的對大的要永遠尊敬,否則要被收拾,但蘇懋見過二人對話,吳永旺對徐昆雄可談不上尊敬,言語間暗釘子挑釁良多……遂不管二人之間有過怎樣的過往,現在皆已斬斷,徐昆雄無法控製左右吳永旺。

太子又道:“二人在兩年前,曾一同卷進後宮爭鬥,徐昆雄遭吳永旺陷害,離了上好職缺,到了孤這裡。”

斷人前途,和殺人有什麼區彆?

所以徐昆雄不但嫉妒,他還恨吳永旺。他會巴不得對方倒黴,如果有機會踩對方一腳,他定會樂意。

蘇懋依照自己畫的人物關係圖,往下順:“死者李柏,是吳永旺同年,彼此有競爭,有齟齬,還有共同的師父徐昆雄。”

太子一聽就知道蘇懋在說什麼:“死者孫守勤和王高,一個是吳永旺的徒弟,一個是暫時帶著的徒弟,嫌疑人童榮也是他徒弟,這整個關係網,皆以他為中心,承上啟下——你在說,吳永旺脫不開嫌疑。”

蘇懋指尖滑過紙上的名字:“可死的都是太監,一旦事情鬨大,吳永旺這個掌司,將要背負最大責任。”

似乎對他而言,並不劃算?

太子卻道:“你也說了,是鬨大。”

一個‘上吊自殺’,兩個‘意外身亡’,如果不是蘇懋在,薑玉成又好熱鬨,這件事根本不會鬨大,更不會有人知道,這是命案。

蘇懋想了想,又道:“從動機上看,童榮和死者三人關係都很密切,孫守勤和王高是競爭者,李柏是找上門說想要幫助他找門路的人,但李柏似乎目的更多是為了氣吳永旺,或炫耀自身抱了主子娘娘大腿,並未對童榮帶來什麼收益。”

遂他的嫌疑在明麵上,看起來比彆人都大。

太子:“從行凶手段上看,凶手似乎非常了解死者。”

“殿下也看出來了?”蘇懋低頭一看,太子指尖按著的,正是他的驗屍記錄,“酒和水仙之毒,佛香上的信石之毒,凶手不但計劃豐富,連細節都做的很到位,懸吊於奉和宮門口的王高——暫時還未找出關聯,但我已有想法了。”

這必是凶手行為邏輯。

再就是作案過程和作案時間。

蘇懋繼續道:“李柏死於酒醉後飲水仙花根水,這頓酒是和童榮喝的,童榮口供已錄在卷宗內,他說是李柏去找他喝酒,並非他自己主動邀約,他不可能提前策劃殺人……時間過久,行跡難查,現在並不能確定,是誰處理掉了李柏房間裡所有水,隻剩水仙花盆。”

“孫守勤死於佛香上的信石之毒,凶手要準備的東西很多,比如黃鱔血,比如信石毒,比如房間裡開的窗子,凶手至少要潛入孫守勤房間一次或兩次,且時間都不能相隔太遠,黃鱔血這個東西,皇宮這麼大,會有,並不稀奇,稀奇的是凶手能弄到,且神不知鬼不覺——”

太子:“凶手未被任何人看到,證明此人對宮中情況極為熟悉,且能靈活應對,彆人不會對他生疑——此人還要懂些身手,你想到了向子木。”

蘇懋:“現有線索證據,所有嫌疑人裡,的確隻有他能做到來去自如。”

太子:“要能靈活應對,彆人不會生疑——凶手要有一定的權力,你對薑玉成,也並非無有懷疑過。”

“每一個嫌疑人在證據尚未完備前,都不能感情用事的信或不信麼,”蘇懋清咳一聲,“比如吊在奉和宮門口中的王高,事件發生的當下,吳永旺童榮孫守勤幾乎都是親曆者,孫守勤已死,童榮說是跑出房間,落單,吳永旺手受傷一個人在房間,並未移動,同樣可疑,但沒有切實證據,就不能斷定他們誰就是凶手麼。”

太子垂眉:“但你似乎已經知道了。”

蘇懋看著紙上信息,大腦快速轉動,最後微微一笑:“一切,還需要證據支持。”

少年眉眼彎彎,露出漂亮的小虎牙,看起來似乎頂了整個春日陽光,明媚又耀眼。

太子眉尾微揚:“要孤幫忙?”

蘇懋趕緊從卷宗裡拿出一張紙,給太子看:“徐昆雄對吳永旺的恨,還有吳永旺手傷的那麼是時候……我有些想法。”

太子看了眼,淡定將紙頁收起,視線淺淺掠過少年潤澤唇角,白白的小虎牙:“可有害怕?”

“怕?”蘇懋沒反應過來,怕什麼?

太子:“都知監。”

蘇懋懂了,對方說的是那裡殘酷的霸淩行為,他親眼看到了的。

“封閉的環境,豎起的高牆,特殊的群體規矩,壓抑得不到釋放的情緒,經一定時間的催發,有個彆人極大可能形成一定的扭曲的價值觀。”

蘇懋聲音疏淡:“他們會挑選那些新進來,對環境狀況不了解的陌生人,來發泄自己的情緒,為了這個行為能夠順利,他們會選擇一些‘不同’,比如性格孤僻內向,一段時間很難融入群體的,或者身體特征與大多數人不一樣,比如過高或過矮,或胖或過瘦,有特殊疤痕或者乾脆長得醜,又或者直接是偏遠小地方來的人,口音與眾不同……隻要想欺負一個人,你總能找到他身上不一樣的點,放大它,孤立它,讓大家一起笑話他,繼爾欺負他,辱罵他,虐打他。”

“霸淩者通過這樣的行為,顯示出群體裡的地位不對等,彰顯了‘權力’感,鞏固自己的位置,越是引領這樣的行為,越是號召更多人圍觀或加入,‘權力’感就越大,更讓底下人追捧和羨慕,久而久之,就馴化出了‘服從’這個東西,慢慢的,這也被叫做‘規矩’,而被欺負的人習慣了,麻木了,知道求助無用,也就認了命,要麼被欺負死,要麼加入。”

隻不過這個案子裡,除了野心的權力欲,還多了一點——挑戰對生命的裁決權。

凶手已經開始殺人,不可能再停下。

蘇懋是真的不害怕,當你懂了事件發生的原因和邏輯,知道接下來的軌跡,腦子裡想的會是應對,而不是害怕。

可不害怕,並不意味不憐憫。

看到的危難越多,越不希望再出現這樣的危難,看到的惡越多,越會理解善的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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