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商圖?
這個聽起來新鮮,又透著神秘,蘇懋狗腿的給太子斟上茶:“願聞其詳。”
太子卻不再繼續了,垂眸掠過桌上的茶:“孤不渴。”
不渴你倒是說啊!
蘇懋左右看了看,把一邊桌上的點心乾果拿了過來,擺開。
太子仍然道:“孤不餓。”
不餓你倒是張嘴啊!
蘇懋暗自磨牙:“殿下可有所需?”
你到底要什麼,說話!
太子視線滑過蘇懋細細的腰,落在貴妃榻上:“無有,隻是說來話長。”
蘇懋恍然大悟,桌椅硬硬的,坐著倚著都不舒服,哪裡有貴妃榻好?他立刻過去,將貴妃榻整理拍打了一番,一個個大枕小枕排隊放好——
“請殿下移步?”
太子略頜首,還真起身過去了,似乎很滿意,還順口讓了讓蘇懋:“你也坐吧。”
貴妃榻和一般的小床不一樣,是有背靠有邊倚的,太子的貴妃榻更是豪華,比一般人睡的床都不差了,夠大夠寬,彆說做兩個人,躺兩個人也不算太擠,上麵還放了四方小幾,一壺四盞的天青色茶具,再放些乾果蜜餞,開茶話會不成問題。
但太子不是來開茶話會的,也沒有在桌上放乾果蜜餞,而是拿了筆墨紙硯過來。
太子坐定,飲了口茶,見蘇懋給自己墊上了小墊子,坐舒服了,在慢條斯理開口:“你當知邊關戰亂,是自九年前起。”
蘇懋點頭:“知道。”
太子:“那你可知戰勢最嚴重的地點?”
這個倒是不知道,蘇懋搖了頭,他看的隻是書中背景介紹,對這些細節不太清楚。原文是權謀類,著重描寫的是皇子間的潮流暗湧,今日你堵我,明日我堵你,今日你算計我,來日我坑回去,這場戰爭隻是導致眼下形勢的背景原因,至於地點在哪裡,哪裡交戰最為激烈,我方都有什麼人犧牲……很多不會寫在裡頭。
就比如他現在經曆的一切,這些命案,身邊活生生的人,書裡似乎不存在一樣。
太子打開輿圖,修長骨節一滑,定在一處:“是這裡。”
蘇懋更安靜了。
太子停頓片刻,給足了他思考時間:“懂了?”
“此處山川走勢——”蘇懋好像懂了,又沒完全懂,“似乎是個隘口,不管往東還是往西,都是一馬平川。”
這種地勢肯定是兵家必爭之地?
可看它所在,又並沒有在正北戰線之上,明顯的屬於我方疆土,平時管理起來應該不太難,這裡有什麼特殊之處?
太子道:“江南水沃,蠶桑大興,織戶技巧,絲綢一道頗為擅長,縱是光澤沒那麼鮮,顏色沒那麼亮,拿到西域,也是眾人高價爭搶之物。”
蘇懋頓時明白了,古有絲綢之路,不說巧奪天工的技藝,就說這原材料,彆人那裡也沒有,物以稀為貴麼,西域就喜歡中途賣過去的這些寶貝東西。
商人走西域,帶過去絲綢茶葉,帶回來金子和特產,源源不斷的收益,滋養家族,也惠及四周,這賺的可不是一般多的錢!
“這是他們的必經之路,”蘇懋懂了,“但這次戰亂,受了很大影響?”
太子頜首:“走西域的商隊,江南李家獨大,李家富庶,曾經是皇商,他家也不做彆的生意,隻走西路,隻是運氣不好,戰事起時,正值老家主意外身亡,新家主臨危受命,年輕的家主經驗不足,折在了外域,唯一一份商圖也丟了。”
蘇懋:“商圖?”
“你當知曉,走西域諸國,需得經無數片沙漠,”太子垂眸,修長指節在輿圖上滑過,一處處大片麵積,正是沙漠所在,“想順利通過這種地方,可不容易。”
蘇懋不要太知道,沙漠氣候可不是炎熱缺水那麼簡單,還時有風暴,一個不注意,就可能被流沙坑卷走,若無熟悉地形的向導,或手執清晰路線圖和指示,基本上就是九死一生,走不出來。
“這商圖……是李家人自己繪的?因要保證巨大的財富不外流,此圖有且僅有一張,每代家主保管?”
“不錯。”太子讚賞的看了蘇懋一眼,“沙漠地形不似山川,變化迅速,縱使有人這一次跟著,默默記下了道路,下次自己走,也會發現所遇不同,路並不對,李家是用了數代積累的經驗,編出了一套規律,就在那地形圖上,隻其家主會懂,但隨著這次年輕家族的死,這張圖的遺失,這條路便斷了,巨大的財富機會,便也跟著消失不再。”
蘇懋沉吟:“也就是說,這張圖非常重要,誰能重新得到它,誰就得到了這個巨大財富的機會。”
太子:“是。”
蘇懋:“但是這幾年下來,並沒有人再重新走西域?”
太子頜首。
所以這圖從丟了之後,再也沒再現世!難不成這次的案子,是為了這個?
蘇懋不再猶豫,把自己之前的想法懷疑竹筒倒豆子似的,在太子麵前都說了。
太子聽完,沉吟片刻:“不無道理。”
蘇懋:“所以當年這張圖的下落,可有人知道?”
太子想了想:“倒是聽聞輾轉過幾個匪窩,匪窩的生意,殘忍且雜亂,又被人剿滅,此後再無消息。”
也就是說這張圖還沒有現世,中途經曆過太多波折,消息可能哪兒都有,不一定真,但有件事是肯定的,隻要擁有了圖,就有了潑天富貴的機會。
蘇懋直覺,得去好好查一查,這張圖非常重要。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腳步聲。
太子眉間皺了一下,淡淡掃過去:“何事?”
歸問山進來才發現,房間內氣氛有些曖昧。
陽光灑在地麵,耀著燦燦暖金,空氣中飄著淡淡茶香,沁人心脾,太子和蘇懋於貴妃榻上對坐,同樣的陽光點綴在他們的發梢衣角,跳躍的活潑,仿佛中間再不能插一個人。
歸問山發誓,他並沒有打擾的意思,趕緊規矩行禮:“小人有事稟報。”
太子:“講。”
歸問山:“那兩具骸骨的身份,找到了。”
蘇懋騰的站起來:“是誰?”
他就知道歸問山不會讓他失望!這人非常行的!
歸問山:“太監屠路,山西人,個子高壯,太監群裡數他最高,頭尤其大,生的不醜,但有一點地包天,會些三腳貓的功夫,十歲進的宮,於七年前仲春失蹤,失蹤時年四十……”
蘇懋聽他說著,身體特征與挖出來的男性屍骨相符,但歸問山一向少有廢話,著重說他會武,籍貫,可是有什麼隱意?
太子:“大皇子的人。”
蘇懋這才恍然大悟,會武,山西人,大皇子尚武,身邊選人第一條就是看這個,山西人……現在的兵部尚書,不就是山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