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懋突然想起一個人。
“勾蕊當時說,她的‘遭遇’不算什麼,同行姐妹大多如此,大家都命苦,不認不行,可偏偏有一個不認命,最後死了?”
薑玉成跟著回想,連連點頭:“沒錯,她這麼說過!”
蘇懋眼神微深:“她嘴裡死的這個姐妹,是誰?”
薑玉成頓了下,懂了:“你懷疑……勾蕊借編的經曆,是這個死去的姑娘的?”
蘇懋:“她會借,信口拈來,想來是記憶深刻,什麼人的經曆能讓她記憶深刻呢?”
身邊的人,做出過震驚眼球大事的人,死去的人……所有這些,那個同行姑娘都占全了。
這個人的過往和經曆,會不會也很關鍵?
蘇懋不確定,但他知道,得查,但凡有線索,一個都不能放過。
“莫非感情很好,一直念念不忘?行吧,我出去順便打聽了!”薑玉成輕鬆應完話,吃完蜜餞,拍拍手,就準備走了。
蘇懋:“我送你。”
薑玉成沒有拒絕,正好陽光大好,也曬一曬暖暖,散散心嘛,誰料剛出奉和宮沒多久,拐到一處宮巷,突然不知打哪裡放了兩枚冷箭過來,正好衝著他們!
“誒我去——”
他還沒來及喊人,就被蘇懋拎住後脖領,斜斜往側一拽,躲過了冷箭。周遭瞬時安靜,再無其它異響,仿佛這兩枚多出來的暗器像幻覺一樣。
薑玉成怔了片刻,跳了腳:“這是刺殺?哪個孫子膽這麼肥,敢光天化日在皇宮乾這種事!”
說完不見小夥伴同仇敵愾,一起罵人,還從容淡定手抄袖子,他感覺有點不對勁,這人都不怕的麼!
蘇懋還微頜首,安慰他:“沒關係,對方一擊不中,便會退,小郡王不必驚慌。”
“沒關係?”薑玉成難以置信的指著地上的小坑,“你管這叫沒關係?這要戳到咱們身上可不僅僅是個血洞,沒準小命就跟著完了!”
蘇懋:“近來針對太子的刺客絡繹不絕,小郡王日後出入皇宮,記得多帶幾個護衛。”
薑玉成:……
行吧,一個兩個都是狠人。
蘇小懋都不怕,自己這個小郡王更不能慫!
小郡王理了理衣襟,手負在背後,昂首挺胸往外走:“小爺去了!你就等著瞧好吧!”
外麵都在忙的時候,蘇懋也沒閒著,他也不能讓自己閒下來,省的再像上次那般胡思亂想,每天不是和歸問山整理新線索,確定新卷宗消息,就是去宮外走走,看看案發現場及周遭,或者看看屍體,看有沒有遺落的信息……
忙時忘了時間,太子找來時,他正拉好覆屍布,去一邊淨手。
“找到了新東西?”
“算……是?”
蘇懋拿起架子上的細棉布擦手:“死者畢爭庭和任永衣服上有很明顯的指印,前者因曾在血水中浸泡,手印模糊,後者卻極為清楚,皆在身體後側,必是凶手所為。死者王成天因是活埋,身上沒有血跡,可他褲子膝彎處,有明顯腳印,那是被踹過的痕跡……”
這個時代沒有很好的指紋技術,難以比對查驗,不能以此確定凶手,但凶手在幾個死者身上留下的印跡很多,除了指紋腳印,甚至還有之前磨蹭過什麼東西留下的碎屑。
根據這些痕跡細究來源,好像並不難推理發現凶手之前做了什麼,行動軌跡如何,略多用一點時間,便能鎖定凶手身份。
“我感覺這個凶手有些奇怪,好像就沒想著藏,全不遮掩,完全不怕被發現。”
太子知道他在說什麼:“可如果這樣,吃鍋子的事也不用特意收拾或隱藏。”
“對!”
蘇懋思考的就是這個問題,凶手的兩個行為前後矛盾,為什麼?
“難道凶手不怕被發現,隻是想晚一點被發現?”他眼睛一亮,“若如此,我們要不要查查附近的宅子?”
“已經查了。”
太子眸底映著夕陽餘輝,華彩耀現,不隻是讚賞麵前人,還是滿意於自己的前瞻部署:“鍋子食材都很普通,尋常百姓也時常采買,難以鎖定目標,可死者畢爭庭和任永身上穿的衣服都不算正式,雖非寢衣,也是在自己熟悉的地方才會穿的常服,如果不是死亡現場吃過鍋子,又被凶手收拾過,那就是去了一個很近,或者熟人空間,不需要重新更換衣服。”
蘇懋很是驚喜:“所以死亡現場附近,有另一個密密私宅,有食用鍋子痕跡?”
太子頜首:“是。不過這個宅子租賃的更加謹慎,套了無數層皮,暫時查不出是誰。”
蘇懋笑了:“即便如此,殿下也有辦法查到,是不是?”
太子神情淡定極了:“隻需再一二時間。”
蘇懋鼓掌:“殿下好厲害!”
“油嘴滑舌。”
太子垂眸,視線滑過少年細白手指,不動聲色的轉了眸:“現在可願跟孤走了?”
蘇懋:……
他好像也沒說過不願意?
“好啊,”見太子已經轉身,他提袍跟上,“去哪兒?”
太子:“不是說,想看看孤的私宅?”
蘇懋這幾日就算出宮,也隻是規規矩矩的拿著腰牌,按時回去,的確有些遺憾,沒機會看一看太子的私宅,這一次,也算如願了。
這座宅子很大,不知怎麼找的地方,看起來有些偏僻,四周巷子略遠,也很安靜,從外麵看起來並不大,推門進入,卻彆有洞天。
內裡景致打造,不算京城人特彆喜歡的蘇州園林風格,確有這樣的精致之處,但整體來說卻並不華美,不管裝修風格還是擺設,都有一種特殊的古樸氣質,看起來會感覺更加敞亮,明快,光線極好,且有韻味。
“這是母後住過的地方,她喜歡處處通透,不現一點擁擠。”
提起已逝皇後,蘇懋有點不大敢說話,連饒有興致看四周的視線,都收斂了許多。
太子卻並沒有太多表情,未見喜,也不見怒:“看樣子,你也很喜歡。”
“……嗯,”蘇懋聲音輕緩,“這裡很漂亮,一眼就能讓人喜歡。”
太子:“不覺得不夠富貴?不夠繁華?”
蘇懋有些意外太子會問這個問題:“東西放的太多,顏色太跳脫,不會覺得鬨麼?”
太子垂眸看了他一眼:“你倒是好哄。”
蘇懋:……
你是不是對哄人兩個字有什麼誤解?你有哄我嗎?
太子轉身走向花廳:“先吃飯。”
“可是吃完飯,會不會晚?”
蘇懋以為隻是回宮途中,順便過來看一眼,但太子意思似乎是……
太子:“今夜不歸,就在這裡休息。”
行吧,隻要太子能安排,他對在哪裡全然不會有意見。
這裡因平時少有人來,下人並不多,做出來的飯菜卻極可口,和皇宮禦膳房講究極致搭配,追求豐富口感的高級不同,這裡的飯菜好像特彆追求食材本真的味道,所有的烹製過程都是為了激發放大本身特性,鮮甜的更鮮甜,油潤的更油潤,清香的更清香,你不會在入口的一瞬間大喊一聲哇好吃,卻很願意細細品味,領略四時之美。
一頓飯吃完,天也黑透了,房間裡掌了燈。
蘇懋看著淨完手,優雅端坐桌前,全無散場意思的太子:“殿下帶了新消息過來?”
太子:“不躲孤了?”
蘇懋:……
你都找來了,我還怎麼躲?
“哪有,這不是都忙麼,見麵就難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