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顧自理所當然地開口,“因為細細想起來,第一次見麵和第二次見麵的時候你感覺起來也不太像是一個人。”
這當然純粹就是夏井海秋胡扯出來的理由了,反正她都可以從琴酒那張臉上看出苦衷了,覺得他兩次見麵性格大變也不是什麼非常離譜的事情。
忽地,對麵低低地笑起來,夏井海秋聽不出具體的情緒。
“都這麼清楚了,你還跟過來?”
這個問題是不是剛才問過,都說了這次明明是你主動……但琴酒顯然不問完不罷休,夏井海秋隻好再次重複了一遍。
“就是因為非常清楚,”夏井海秋平靜地看向他,語氣也和之前沒有分毫改變,“所以才會過來的。”
空氣安靜下來。
夏井海秋倒是鬆了口氣,安然地閉上眼睛準備等死。
“……十分鐘。”
這什麼,死亡倒計時嗎?
夏井海秋睜開眼,卻發現琴酒已然鬆開了手,轉而重新把衣服扔到她麵前。
“換好就出來。”
幾秒後,琴酒停下腳步,仿佛終於想到要給她解釋一下。
他語氣冷淡地說著驚悚片台詞。
“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妻子。”
*
最後扔下一句“不要想著逃走”後,琴酒就從休息間走了出去順帶關上了門。當然並沒有直接離開,而是靠著外麵的門沿站著。
留下夏井海秋一個人抱著衣服呆愣地站在原地。
——我是誰?我在哪?我在這裡乾什麼?
她不是應該迎來美好的二周目了嗎?
夏井海秋神色糾結地看著手上的衣服,覺得琴酒的意思可能是等任務結束再殺。
從剛才短短的對話裡,夏井海秋已經大概摸清楚了事情經過。
琴酒原先的任務搭檔多半是放了他鴿子,又剛巧目標對象路過把自己認成了琴酒的搭檔,對方也就順手拉了自己做替代品。
這她雖然也可以理解,但問題是這個表現形式也太驚悚了。
想到今天下午自己才剛遭遇的狗血三角戀現場,夏井海秋原以為那就是極限,沒想到居然隻是個開始。
不過夏井海秋冷靜一想,這樣其實也沒什麼,光是假扮琴酒搭檔這一條就又給了對方把自己滅口的理由,頂多是死得晚一點,問題不大。
但是在那之前,自己必須得作為琴酒的妻子搭檔,陪他一起應付那個麻煩的目標。
夏井海秋:“……”
她果然還是很難接受這個事件發展走向。
明明目前一次戀愛都沒有談過,但她已經成了不知道究竟是幾角戀的中心主角以及即將擁有一位“工作勤懇”的丈夫。
但她和琴酒之間顯然是不存在什麼商量不商量的問題的,對方壓根沒給她拒絕的權利。
腦殼痛。
這一波結束,夏井海秋覺得自己遊戲結束之後都可以考慮直接當個演員,就專門演這種狗血戀愛劇。
那是演技經驗樣樣都不缺。
歎完氣,夏井海秋便開始糾結起這衣服到底要怎麼穿,琴酒給的十分鐘某種意義上並不寬裕。
等夏井海秋換完裝,其實還超了三四分鐘,好在琴酒沒太在意,隻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然後朝她伸出一隻手。
他言簡意賅地命令道,“挽上來。”
懂的,演戲嘛。
徹底進入了演戲狀態的夏井海秋完全扔掉了那些不自在,順從地搭上對方手臂後還格外敬業地問了一句,“要加上親昵一點的稱呼嗎?”
她也不知道琴酒之前的搭檔是怎麼演的,隨口猜測道,“親愛的?”
琴酒:“……換一個。”
他的聲音還是很冷淡,但夏井海秋感覺自己挽著的手臂多少有點緊繃起來。
啊,他生氣了。
無意識踩雷了嗎……夏井海秋眨了眨眼,雖然好感度沒必要刷,但怒氣值這種反向跌好感的東西多一點也沒壞處。
夏井海秋把琴酒的手臂抓得更緊,開始認真地在對方的“雷點”蹦迪。
琴酒果然回頭冷淡地看了她一眼,夏井海秋毫不在意,還特彆挑釁地朝他笑了一下。
但琴酒也不知道是不是直接懶得理她,這次什麼也沒說,隻是避開她的視線,自顧自地往前走。
夏井海秋不太確定地想,這應該算是成功了吧?
這時候,他們剛好走過宴會廳旁邊的走廊,夏井海秋忽然似有所感,朝不遠處看過去。
一抹白色在眼前一閃而過,而後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白毛?
這種發色雖說是少見,但夏井海秋看了看旁邊的琴酒,又想了想自己知道的人。
嗯,可能其實也不是很少見吧。
*
時間倒回到不久前,宴會廳二樓的一個裝修精致的房間內,這次晚宴的主要舉辦人之一正對著自己麵前的兩個人大聲說話。
“總之現在停辦活動絕對不行!”
舉辦人咬了咬牙,“現在人幾乎都已經到齊了,如果現在宣布解散人群,我的臉麵往哪放?”
“主動招來這種邪祟,”五條悟懶懶散散地打了個哈欠,“原來你還有臉麵這種東西啊。”
“……你!”
“先生,請不要這麼激動,”夏油傑語氣平和地說,“以你現在的狀態,要是繼續情緒不穩定下去——”
他賣關子似的停頓了幾秒,用著仿佛很好脾氣的語氣說著其實有些恐怖的話,“多半會被那些東西吞吃得渣都不剩吧。”
男人恨恨地瞪了他們兩個一眼,“我就知道你們這些人派不上用場!我要去找神社的人……你們這些歪門邪道!”
五條悟眼睛微眯起來,夏油傑察覺到他的表情變化,無聲地按住了他的肩膀。
不過雖然是製止的動作,他眼底的冷意其實還要更深。
這件事一開始說起來其實也不是大事,頂多算個烏龍。
他們得到情報說這邊有異常靈異事件發生,有一定概率是特級咒靈才特意趕了過來,結果調查一番發現其實壓根沒有什麼咒靈。
這位慈善晚會的舉辦人是個半吊子的術師,研究術法的時候自己招來了黃泉比良阪的氣息不說,最後還收不住,硬生生地把自己弄成了邪祟寄身的樣子。
現在這邪祟雖然是隻影響了他自己,沒鬨出什麼大事故,但就這人的作死能力,放著不管絕對是個大麻煩。
結果都這樣了,這人居然還為了麵子死活不解散宴會。
最絕的是這人基本每說一句話就是在踩雷。
處理這類邪祟本身就不是咒術師的專長,舉辦人說要請神社處理其實倒也不算錯。
雖然大部分神社都是那些普通人用來糊弄普通人的,但不可否認,裡麵有一小部分的神社成員確實是有一定的真才實學的。畢竟對一部分陰陽師世家出身的人來說,神社也是個就業方向。
但直說咒術師是歪門邪道,放任何一個人在這裡心情都不可能會好。
而且也不是說這東西五條悟就完全沒辦法處理了,事實上陰陽道有部分總是共通的,以他的能力處理這東西也不會費太大的事。
唯一的麻煩就是如果他真的出手了,這人多半會被他打個半死。
畢竟看對方這個附身程度,基本不可能剝離開來處理。
可這事就算真找神社的那些專業陰陽師過來,處理問題的方式也不會有太大的區彆。
咒術師管處理詛咒這類東西叫祓除,那些陰陽師則一般管這叫淨化。
但實際上是個怎麼個淨化法,先把那些妖魔邪祟揍一頓揍到沒氣兒了,基本就是淨化的全過程了。
所以除了專門從事輔助工作的術師,這一行裡基本就沒有體術差勁的。
老實說,以五條悟平時的脾氣,現在還能讓這個人在自己麵前上竄下跳的,已經是他今天特彆容忍的表現了。
五條悟回過頭看向夏油傑,“你要阻止我嗎?”
夏油傑搖了搖頭,“隻是提個建議,小心彆打死。”
舉辦人:“???”
十分鐘後,他們就像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淡定地從房間裡走了出來。
五條悟:“剩下的再叫誰來?”
邪祟留下來的氣息和詛咒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東西,最好還是交給更專業的人來收尾。
“我已經叫輔助監督去找專業人士了,不用擔心。”
夏油傑忽然抬眼,“有想問的就問。”
五條悟無可無不可地看了他一眼,“你倒是看起來一點也不生氣。”
那些神社裡的陰陽師真說起來和咒術師幾百年前還是同源,但神社出身的人在普通人眼裡的代表意義就是不一樣。
大部分的普通人未必真信世界上有神明,但每到逢年過節卻還是會說上幾句討巧的祭拜神明的話。
換句話說簡直是看人下菜碟。
妖怪也好神魔也罷,這些說白了其實都是外部的因素,哪怕沒有人類,他們也一樣存在著。
咒靈卻是確確實實地來源於人類。
“人類最容易忽略的就是自己的罪名,不是嗎?”
夏油傑笑著回道,“隻是覺得很正常而已。”
五條悟挑了挑眉,“剛才在屋子裡的時候,我還以為你會殺了他呢。”
五條悟並不覺得有這種想法有什麼大問題,在看見咒術高層的一些所作所為的時候,他也時常冒出來一些乾脆把這群人全宰了的大逆不道的念頭。
有時候甚至不隻是想,五條悟甚至會毫不顧忌地直接說出來。
然後那些人大概率會氣得不行,指責他的大逆不道,但卻沒有一個人會嘲笑他說出這句話的底氣。某種意義上,五條悟確實是可以說到做到的,他從來沒有這方麵的顧慮。
說白了,想要發泄情緒從來沒什麼問題。
要是一直不著痕跡地壓著,讓那些隱怒日積月累下去,也許反倒不是什麼好事。
“怎麼會?”夏油傑平靜地笑道,“我已經不會做那種衝動的事了。”
五條悟注意到他的用詞,是曾經。
夏油傑經常會突然冒出這種帶有過去意義的詞彙,有點像是在以此在紀念著什麼。
接著,夏油傑忽然話風一轉,“以前有個人和我說,不如乾脆給咒術師也建立神社,讓咒術師成為現代的神明。”
“哈?這家夥還敢想。”
這完全是和咒術界的基本原則所違背的,按高專一貫教導的,抑製咒靈的最好辦法就是讓普通人心境平穩,所以才要隱藏那些看不見的威脅。
不過,“我還真想認識一下你說的這個人。”
聽見這句話,夏油傑隻是笑了笑,並未繼續這個話題。
“那我先去查看一下門口的術式,順便去看看輔助監督有沒有到。”
“行。”
……嗯?
五條悟剛準備隨便找個地方休息一下,下一秒,目光卻掠過人群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
五條悟沒有直接看見對方的臉,但他認出夏井海秋壓根不需要看臉,她本身就是一個足夠奇特的存在了。
她身邊還站著一個人,明晃晃的銀色長發某種意義上相當顯眼。
夏井海秋正往宴會廳旁邊的獨立房間走去,這種房間是為了賓客之間互相商談用的,門口還站著一兩個服務生。
因為實際上隔得並不遠,服務生那句“木野夫人”異常清晰地傳到五條悟的耳畔。
五條悟:“?”
夫人?而且還改姓了?
幾個小時不見,就已經變成了人.妻。
對方之前說今天晚上有事,結果居然是臨時趕去結婚了嗎?
因為五條悟的反應實在有些奇怪,夏油傑才剛走出沒幾步,又不明所以地朝他看的方向看過去。
但夏井海秋和琴酒已經走進了房間,夏油傑隻好再度看向五條悟。
“……你這是什麼反應?”
雖然因為回頭得有些晚,夏油傑其實一點都沒看到那兩個人長什麼樣,但當時旁邊服務生的稱呼他也還是聽見了。
那明顯是一對夫妻。
夏油傑看五條悟的表情都有些古怪。
不可能是那人身上有咒靈或是邪祟,不然五條悟也不會是這麼一副……嗯,他也很難具體形容的表情。
五條悟:“……我才想問你這是什麼語氣?”
“就隻是普通的好奇而已,”夏油傑頓了頓,說,“所以你剛才看的,不會是那位夫人吧?”
五條悟:“……”
這個問句分明是覺得他想對人.妻出手吧,這家夥——
——不對!
夏井海秋幾個小時前還根本不是□□!而且那家夥看起來哪裡能用“夫人”來稱呼了?!
結果還沒等五條悟說什麼,夏油傑就用帶著微妙勸誡,同時潛藏著一些調侃的語氣對他說道,“悟,那是彆人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