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井海秋搞不懂太宰治這個人的腦子裡都在想什麼。
從剛才到現在,太宰治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語氣漂浮半真半假,虛幻得落不到實處,總之毫無可信度。但偏偏指責她性格惡劣的時候,夏井海秋莫名從中聽出了一點真實的情感波動。
散漫隨意的語調相似,卻又有點說不上來的感覺,仿佛被人渣玩弄感情始亂終棄之後的內涵發言。
特彆是太宰治還要極其刻意地湊在夏井海秋的耳邊講話,剛才恍惚間,夏井海秋有一瞬間甚至懷疑對方會直接咬上來泄憤。
惡意得讓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可夏井海秋覺得自己真的很無辜。
夏井海秋心底也承認自己的真實性格的確不怎麼樣,所以就算太宰治指責她惡劣她也沒覺得有什麼。但是天可憐見,從她進到這個遊戲開始,基本就隻有這個遊戲玩弄她的份,她自己哪來的美國時間去玩弄彆人的感情?!
所以最可能的解釋,就是有個長得和自己很像的家夥玩弄了太宰治的感情,自己這純粹是被遷怒了。
反正夏井海秋一點沒往那個人就是自己的方麵去想。
等太宰治看向夏井海秋,這人已經不知不覺地又開始神遊天外起來了。
太宰治大致能猜出來夏井海秋都在想什麼。
曾經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太宰治都把做夢當做是登陸遊戲——現實世界對他來說有時候都跟一個遊戲沒什麼區彆,更何況是做夢。
而總是會在夢裡出現的夏井海秋自然也就成了遊戲主頁吉祥物一樣的存在。
不深入了解她的性格的話,夏井海秋也確實符合吉祥物該有的特點——她的長相一直是偏可愛那一類的,發呆的時候則會加深這個特質,也經常會做出一些有趣的發言。
然而這吉祥物本質是個沒心沒肺的。
夏井海秋有時候單純得一目了然,雖然這話由太宰治這個半斤八兩的人來說有些微妙,但夏井海秋很多時候就像是沉迷於煙草的人,對走鋼絲一般的危險環境上癮。
她自己未必意識得到這一點,但表現出來的樣子卻很明顯——不太在乎生死,所圖的無非是個趣味性。
這樣的人注定在某些方麵是極其淡漠的。
就像夏井海秋從不把那些惹人誤會的話當回事地說出去,也不在意自己的所作所為會對彆人造成怎麼樣的影響。
這一點太宰治很早就發現了。
是個看著呆,實則卻很容易讓那些抱著無所謂態度接近她的人陰溝裡翻船的性格。
想到這,太宰治意味不明地伸出手捏了捏夏井海秋的臉頰,然後在對方“你又想乾什麼”的目光下眯眼笑起來。
——他不太想評判自己是否也屬於那其中之一。
太宰治當做之前什麼也沒發生一樣說道,“也是時候回去了,不然中也那家夥說不定會跑過來把我一腳踢進牆裡呢。”
以太宰治對中原中也的了解,這完全是很可能發生的事。
同時他也默認了夏井海秋的失憶狀態。
夏井海秋是真失憶還是假失憶,這對太宰治來說其實一點不重要,就算她是裝出來的,夏井海秋也確實遺忘了對他而言最為重要的記憶。
所以都無所謂了。
況且,太宰治頓了頓,想到什麼似的忽然笑起來。
——失憶才好呢,最好把那個據說“真的非常喜歡”的對象也一起忘個乾淨。
*
回到車上的時候,夏井海秋堅持要坐在副駕駛位。
這回司機的賣慘攻勢也不管用了,夏井海秋整個人都一副拒絕溝通的樣子。
中原中也當然也察覺到了夏井海秋的低落情緒,很自然地鎖定了最有可能的罪魁禍首,“你這家夥又做了什麼?”
“真的隻是敘敘舊而已,”太宰治仿佛很無辜地歎了口氣,“不過很可惜,秋她對我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呢。”
太宰治的語氣裡帶著真切的遺憾,仿佛他和夏井海秋之間真有什麼外人無足道也的過去似的。
夏井海秋不想說話。
她現在很確信太宰治和白蘭一樣是她完全對付不來的類型,因此也沒彆的辦法,隻能能躲就躲。
司機在前麵問道,“請問,我們現在去哪裡?”
原本回港口Mafia這件事是不用多問的,但現在多了一個太宰治,就算對方早已經不是自己人了,但事情依然相當難辦。
“當然是回去。”
“去偵探社哦。”
兩句話完全是同時響起,司機一點也不意外,知道等後麵這兩尊大神徹底做下決定少說也要半個小時。
夏井海秋也沒有摻和進去的意思——雖然他們說的其實是自己的事,和太宰治打交道讓她現在身心俱疲,索性閉上眼當做自己睡著了。
“秋是我的女朋友,自然應該由我處理接下來的事,”太宰治理所當然地說,“至於港口Mafia現在頭疼的內鬼的事,作為中也幫我救了她的報酬,我會幫你們調查的。”
“如果中也你有異議的話,”在中原中也反駁自己之前,太宰治就慢條斯理地補充道,“大可以去詢問森先生,我相信他也不會反對這個提議的。”
這一番話說得可以說是毫無紕漏了。
哪怕中原中也從未明說,但太宰治依然從他們的隻言片語中找出了最關鍵的信息。
中原中也要帶夏井海秋回去無非是為了調查內鬼,隻要內鬼的事情解決了,港口Mafia就沒有任何留下夏井海秋的理由。
而且中原中也很清楚,雖然自己一向和這家夥合不來,但既然太宰治會說這種話,就證明他的確有做到這件事的把握。
“再說了,你把一個普通人帶回去,要是讓她不小心聽見或看見什麼不該知道的東西,”說到這,太宰治的語氣幾乎有些微涼,“你不會不清楚她最後的結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