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婢女去沏一盞性溫平和的金絲蜜棗茶進來,顧泠泠坐過去,溫和看向這兩年老態越發明顯的男人。雖然得知楊亭安跌入大海,關勇一次都沒表現出過於崩潰和傷心,
但她知道,他的傷心比任何一個人都要濃厚。
“彆說了,我不可能讓您一個人長途跋涉。您就當我好久沒去涼州,陪您一道去看看吧。”
“你這孩子……”
望著書桌上那一大堆信箋文書等物,關勇輕歎:
“是我們亭安沒福氣啊,唉!”
“不,是我福薄。”
“說什麼傻話?孩子,你的福氣在後頭呢,咳咳咳……”
“借您吉言!所以,您得一直留在我身旁看著得到後頭的福氣,是不是?”
輕輕幫他順著背,顧泠泠像哄小孩子一樣笑說,心裡卻又不由自主想起楊亭安。若他還活著,想必也是十分惦念相依為命的師傅吧?自己所能做的,也僅僅是代替他好好照顧關勇了。
說做就做,五天後,顧泠泠一行人踏上回京的路程。
正值夏末秋初,山水之色宜人。
或許是沿途風光養眼,關勇纏綿的病勢非但沒有加重,反而有減輕的趨勢,這讓本來十分擔心的顧泠泠甚慰。她吩咐田曼,趕路速度再稍稍放緩,反正隻要能回去趕上小可樂的生日就成。足足花了九天,總算來到距離京城還有一天半左右距離的禾城。
占了和京師相距不遠的地理優勢,禾城整體比較熱鬨。
馬車途經禾城最大的酒樓白鶴樓時,關勇忽問:
“泠泠,你是不是和亭安在這裡麵吃過飯?”
“師傅怎麼知道?”
說起來,那是大概四年前的事了。
當時他們想在江城長約的最大瓷器供應商來禾城探親,他們一路尋來,終於約到這位從祖上開始一直燒窯製瓷的鞏老板在白鶴樓吃飯時,誰知那天他竟失約。
禾城的冬日大雪漫漫,約了很多回的顧泠泠也來了脾氣,慍怒道:
“他這般拿喬,難不成覺得我們就沒有其它候選選擇了嗎?”
“彆急啊你!”
望著樓外洋洋灑灑的鵝毛大雪,楊亭安吩咐店家再送兩火盆進來:
“說不定人家有什麼事耽擱了呢!”
“都等了半個時辰,耽擱?商人最重諾,他這是……”
“哇!”
夾起一塊醬燜豬蹄送進嘴裡的楊亭安的發出驚豔的讚歎:
“這個味道太絕了!顧三,你快嘗嘗!就是有點涼了!這樣,我讓店家把所有菜都熱一熱,彆的不說,咱們先吃了這頓再說?這頓飯可花了你三百多兩銀子,什麼好東西都給要了,咱不能浪費吧?”
顧泠泠氣得胸悶:
“沒胃口!”
“吃一吃就有胃口了!我叫人熱菜,再讓繼彬他們幾個也進來一起,成不?”
“叫吧叫吧!”
因為打聽到鞏老板是個衣著飲食十分講究之人,這一頓,顧泠泠確實下了血本,沒想到最後全進了自己人的嘴。她本來還略有點心疼,但楊亭安說得對,白鶴樓的菜肴味道真的不錯,連平日口味十分刁鑽的她都覺得滋味甚美,一行人吃了個儘興!
吃飽了,心情也舒暢些。
回到客棧,冷靜下來的顧泠泠開始研究備選之人。
夜闌人靜時分,楊亭安砰砰砸門:
“顧三,起來了,準備出門!”
“還沒睡呢!”顧泠泠來開門,“乾什麼?”
“吊唁!”
一套雪白的男式錦袍被遞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