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2 章 被迫和親(2 / 2)

“或許吧。”沈黛末不置可否。

廳堂內陷入了長久的沉默,窗外的陽光透過紗窗照在湖光山色玻璃玉屏上反射出淡白的光芒,映在孟靈徽蒼白的臉上,她纖長的眼睫因被生理性的淚水打濕,而顯得格外潮濕。

她望著玻璃玉屏,眼神恍惚起來,忽然自說自話起來:“大人可知,我的身體為何孱弱地連個男子都不如?”

“因為我的母親隻有我一個女兒,卻有好幾個姊妹。我的出生讓她們失望極了,因為她們就無法將她們的女兒過繼在我母親的名下,繼承我母親的爵位。”

“我一歲時,母親就走了,她子嗣單薄,隻有我和燕兒兩個孩子。貴族規矩森嚴,不像民間還有極少數男子可以憑借手段、孩子,自己主持大局,哪怕我父親竭力維持王府,但我的姨母依然登堂入室,美名曰:幫我暫管王府,待我成年之後再交還與我。”

“然後我就陸續從假山上跌下過、被堂妹推下湖過、也從‘庸醫’的藥方裡死裡逃生過,如果不是父親幾次救下我,恐怕我早就已經死了,隻是這些年庸醫給我下的毒卻始終無法清除乾淨,日日蠶食我的身體。”

“待我終於熬到及笄,接管王府,王府已經被姨母們掏空了,成了一個空架子。”

沈黛末聽完幽幽歎息:“勢單力薄時,連親人都會踩你一腳,爬在你身上敲骨吸髓。”

孟靈徽聽沈黛末如此說,清瑩的眼神裡露出一種奇異的觸動。

她輕聲開口:“所以大人您一定不想看到您的郎君如此吧。”

沈黛末頓時警惕地看向她:“你什麼意思!”

孟靈徽無力地笑了笑:“大人彆急,我沒有想威脅您的意思。”

“到底是怎麼回事?”

孟靈徽微微勾唇,從懷裡掏出一封信,交給沈黛末。

她敢親自登門求人辦事,自然要準備十足的誠意來。

沈黛末拆開信一看,頓時沉重的歎了口氣。

冷母貪汙公款的事情到底是壓不住了,即使她變賣家產,補上虧空也沒用,還是要被革職查辦。

“論理處理貪官再合理不過,隻不過她是您的婆婆,您夫郎的母親,那這件事性質便不同了。師英欲將這件事放大,來打壓您。當然我知道,這件事對您造不成什麼傷害,更不會讓您失了陛下的寵愛,畢竟哪朝哪代沒有貪官呢?可對您的夫郎來說就不同了。貪官之後,往後那些貴夫們的聚會上,他怕是彆想抬起頭來。”

“不過大人可以放心,我已經將此事暗中壓下,革去官職發配南疆了。

() 但是正如您所說,勢單力薄的人,誰都想踩一腳。您是武將,終有帶兵打仗那一日,總不能攜帶家眷出征,洪州城內終須一人照應才好。”

沈黛末沉默。

孟靈徽聲音輕柔淡淡:“還有,師公子自從入宮之後,不知用了什麼勾欄裡的手段,極受陛下寵愛。自從他受寵之後,逼死他生父的盧氏就戰戰兢兢不敢出門了,原先他可是最愛交際的。而師公子原先有多厭惡您郎君,怕是無人不知,他對有母親庇護的繼父尚且如此,何況您的郎君?”

沈黛末微微凝眉,孟靈徽這話直戳她的痛點。

師蒼靜會受寵是她萬萬沒想到的。

明明在他入宮之前,楚緒還信誓旦旦不會寵幸師蒼靜,不然萬一他懷了孩子,師英就能去母留女,扶持幼帝上位了。

可沒想到短短幾日,楚緒寵愛他就寵得跟什麼似的,還封為貴君。

皇帝的嘴,騙人的鬼。

不過也多虧了皇帝卸磨殺驢,戰事剛剛平定,就火急火燎地把有功之臣的弟弟送出去和親,逼得孟靈徽與她私下結盟。

孟靈徽如今的境地也深深給沈黛末提了個醒,無良老板要不得。

“我隻能儘力在陛下麵前說兩句,可能不能改變陛下的心意,我不敢保證。”沈黛末道。

孟靈徽聽到沈黛末的答複,憔悴蒼白的麵容上終於流露出如釋重負的笑。

她賭對了,那位雁郎君果然是沈黛末的軟肋。

“隻要你提,陛下一定會同意。”孟靈徽一笑,眉眼彎彎,仿若一汪水中秋月:

沈黛末不自在地笑了笑:“這話說的有些肉麻,你彆聽外麵那些流言,我猜應該是師英故意散播,詆毀我名譽的,好讓那些士大夫們與我割席。”

沈黛末身為殿前司都虞侯,又得楚緒信任,有佩劍入宮廷的殊榮,時間一長,就傳出一些關於沈黛末和楚緒的桃色緋聞。

孟靈徽撫了撫鬢邊碎發,婉轉道:“或許未必是她。先帝在世時男女不忌,貴女們也跟風養起了女寵,如今遷都洪州城,她們也將這風氣帶了過來。”

沈黛末:“陛下也知道近來興起的風氣,她深惡痛絕,於是下令嚴禁。”

孟靈徽微微倚著扶手,請抿著薄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她認識楚緒的時間可比沈黛末認識楚緒的時間久多了。

早在先帝瘋魔之初,放浪形骸男女不忌時,楚緒就做出一副端嚴正直的淑女姿態,以顯示她這個繼承人的好,讓臣子們都戰隊她,鞏固她的地位。

所以瑞貴君當初說楚緒是拉踩先帝,籠絡人心,也不全是讒言。

因為楚緒自己也好美色,隻不過掩藏地更深而已。

如今楚緒成了皇帝,也就自然不需要再裝了,直接解放天性,也隻有沈黛末會相信這些謠言出自師家了。

“對了,這個玻璃玉屏還請您收回去吧,這個真的太貴重了。”沈黛末說道。

“求人做事怎能空著手來?大人還是收下吧,不然我心裡不好受。”

孟靈徽微微低眉淡笑著,純白的衣衫更襯得她冰肌玉骨。她捏著絹帕的手撐著椅子扶手,勉強地站起身來,慢慢往外走,但沒走兩步就一個踉蹌,雙膝重重磕在地上,長發從肩頭滑落。

“小心。”沈黛末快步上前攙扶住她,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十分纖細骨乾,蒼白的手背肌膚下能看見淡淡的青筋,淡淡的藥香彌漫在沈黛末鼻尖。

孟靈徽有些不自在地想收回手,但無奈身體過於虛弱,隻能半倚著沈黛末慢慢站起。

“您身子本就不好,聽說還吐了血,往後還是少些奔勞吧。”沈黛末由衷地說。

“大人不忍心您郎君受苦,我也不忍心見我弟弟遠嫁,想將他護在羽翼之下,過我過不了的人生。”孟靈徽低眉苦笑喃喃自語:“......有人護著,真好。”

她緩緩推開門,大片的陽光傾灑在她身上,幾乎要將她過分蒼白的肌膚融化。

刺目的陽光讓孟靈徽眯了眯眼,隔著院中假山湖石,她望見了對麵站在抄手遊廊裡的冷山雁,眼神中流露出一絲轉瞬即逝的豔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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