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黛末熬了一個大夜,又強撐著精神參加了早朝。
因為之前的內戰,北麵的胡人入侵,霸占了北麵的大部分疆土,現在更趁著大姚百廢待興之時屢屢侵犯邊境,大姚不堪其擾,所以想辦法談和。
這不,已經有大臣開始物色起貴族之子準備和親了。
原本和親的最佳人選就是端容皇子楚豔章,其容色純美,溫柔爾雅,端莊識禮,顧封號‘端容’。楚豔章的年紀也剛好合適,更重要的是端容皇子是開國太祖皇帝的遺腹子,當今聖上的堂弟,身份尊貴,送他去和親簡直再好不過了。
可惜端容皇子在何雲叛亂時失蹤,至今依然找尋不到。
無奈之下,眾大臣隻能退而求其次,從一眾親王之中選一位適齡男子去和親。
可親王們沒一個願意的,一來不想讓自己的兒子遠嫁異國受苦;二來,自己多年培養的孩子,自然是要嫁給門當戶對的娘子,壯大自身勢力的。
這些親王們於是都推搡了起來,最後不知在什麼時候達成了協議,竟然將禍水引到了東海靜王的身上。
東海靜王孟靈徽是大姚國唯一的異姓王,當初因為跟著太祖皇帝打天下立下赫赫戰功,才獲得了這個爵位。
雖然這次叛亂孟靈徽依然也站對了隊伍,算是有功之臣,可是她的東海屬地已經被胡人占領,成了一個空架子藩王,是眾王之中勢力最弱的,她們自然也就挑軟柿子下手了。
再說孟靈徽那身子骨,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噶了,她一死,她的姨母肯定會趁機霸占靜王府的遺產,誰還會管那個混血小世子孟燕回。
所以,送孟燕回去和親再合適不過。
於是,求送靜王府小世子和親的折子像流水般的送到了禦前。
孟靈徽得知消息,急得不行。
她前些日子才重病了一場,硬是拖著羸弱的身子,耗儘了積累多年的政治人脈資源到處奔走,竭力想阻止這樁事,可奈何對手是眾親王,根本無力回天。
“聽說靜王知道求人不行,親自給陛下上了折子陳情,可陛下連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原封不動地退了回去,靜王無望之下竟然吐血暈倒了。”
沈黛末正在軍中操練士兵,休息間,她突然聽到烏美正在角落裡跟人議論。
沈黛末忍不住道:“你怎麼知道?”
“見過大人。”烏美立馬規矩站好行禮,然後才開口說道:“是屬下晌午值班的時候親眼所見,靜王在宮門外流連了很久,看到被原樣帶回來的折子,人還沒上馬車就嘔了一灘血暈倒了。”
說完,烏美歎氣:“這個靜王姐弟也真是慘,明擺著是遭人算計了。”
沈黛末想著靜王那紙人般的身子,能為他弟弟做到這個份上,她這個姐姐真是沒話說。
而孟燕回,性格那樣率直張揚的小世子,馬上就要作為一個禮物被送去異國他鄉......沈黛末的眼神中流露出些許不忍。
下了值,沈黛末回
到家中,突然看見停在自己家門口的豪華馬車。
查芝急急忙忙地跑來告訴她:“娘子,靜王來了。()”
沈黛末十分驚訝,烏美不是說她都吐血了嗎?
她人呢??[(()”
“郎君已經把他請到了正廳,按理您不在家,他是應該做主請彆的女人進府的,可是靜王硬是賴在咱們府門前不走,那病懨懨的樣子感覺多站一會兒都能暈過去,郎君怕她站久了真背過氣去,隻能無奈將她請進了門。您快去瞧瞧吧,真是的,怎麼堂堂藩王都耍起無賴來了。”查芝道。
沈黛末聽到查芝的描述,就知道孟靈徽是被逼到絕路上了。
她急急忙忙地往正廳走,剛走到門口,就聽到重重的咳嗽聲,仿佛要把肺給咳出來。
沈黛末往裡麵一探。
孟靈徽一襲乾淨的白衣,深紅色的飄長腰帶係在腰間,她身量過於清瘦,白衣穿在她的身上都顯得空蕩蕩的,格外寬大。
她斜靠著椅子扶手,低著頭拿著帕子捂著嘴,每咳嗽一下,身子骨都跟著顫抖一下,似蕭瑟秋風中落下的梧桐樹葉,輕輕一踩就碎了。
“靜王病重,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免得拖累了病情。”冷山雁坐在一旁,看得連連蹙眉,生怕她咳死在沈府。
“還有這禮物也太過貴重,也請您一並帶回吧。”他指著桌上擺著的湖光山色玻璃玉屏說道。
在古代,玻璃製品稀有又珍貴,孟靈徽這是把壓箱底的寶貝都搬出來了。
孟靈徽抬起蒼白透明的手,氣若遊絲:“這是我的一點心意而已,還請您一定收下。您不必擔心我,也不必刻意招待,我今日來是拜訪沈大人的,您自便即可。”
冷山雁剛要說些什麼,就發現了站在門口的沈黛末。
他什麼也沒說,起身默默離開,隻在經過沈黛末身邊的時候,遞給她一個擔心的眼神。
沈黛末則輕輕的捏了捏他的手,讓他放心。
“靜王,沈大人回來了。”孟靈徽帶來的下人輕聲在她耳邊說道。
孟靈徽立馬轉過身,應該剛才激烈的咳嗽,導致她的臉色過於蒼白,眼眶中還滲出星星點點的水光,仿佛哭過一樣,而她原本蒼白無色的嘴唇,因為咯血而呈現出不正常的紅色,仿佛一朵孱弱的無力攀援的藤花。
“沈大人。”孟靈徽在下人的攙扶下掙紮起身,對著她一個從五品的小官行禮,可見是有求於她。
“靜王這是折煞我了。”沈黛末連忙大步過去攙扶她,扶著她坐下。
孟靈徽擺了擺手,下人退去,關上了正廳的門。
“朝廷的事,必然瞞不過沈大人,您想來也應該知曉我的目的,那麼我就開門見山了,求您打消陛下送燕兒去和親的想法。”孟靈徽聲音無比虛弱,但那雙縈著淚光的眼神卻緊緊鎖在沈黛末的身上,仿佛沈黛末是她最後的救命稻草。
“靜王,您太高看我了。”沈黛末無奈搖頭:“陛下既然已經做了決定,那麼誰也無法更改,我自然也無
() 力回旋。()”
孟靈徽輕輕搖頭:不,除了您沒人可以辦到。▃()_[(()”
“因為我是所謂的天女近臣?還是佩劍入宮的特權?旁人不清楚,難道您還不清楚嗎?不過是做戲給師英看的。”沈黛末自嘲低笑。
那種陰晴不定的皇帝,她可不想主動招惹。
“......你不懂。”孟靈徽咬著唇,飽含深意地看向她,眼神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