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點多, 遊清微睡醒起床,打著嗬欠下樓準備吃早飯,一眼瞥眼客廳坐著一個妖豔嫵媚比狐狸精還要動人的女人。那女人交疊著腿半靠在沙發上,膝蓋上放著台輕薄的筆記本電腦, 神情專著地盯著顯示屏似在思索什麼。她家小悶呆托著下巴坐在旁邊, 同樣看著入迷。她湊過去, 喊:“季狐狸, 大早上的,你跑我家來做什麼?”
季鎏君,保家仙的出馬弟子,曾任江河市民間道教行業協會的會長, 自遊清微上任後便退居副會長位置。因為遊清微這個會長經常打醬油, 導致協會內的大小事情還是她在張羅主持。
季鎏君的視線從電腦屏幕上挪開,抬起頭沒好氣地看了眼這個一個月沒出現過的醬油會長, 指指筆記本電腦, 說:“你自己看。”
遊清微在季鎏君的身邊坐下,接過筆記本電腦一眼認出上麵的界麵是道教內部交流論壇。這論壇集娶發布消息、交流、八卦、打假、技術和求助於一體,時不時的還能冒出些瓜,偶爾還能接點生意或者是吃點瓜。
此刻屏幕上出現的是一篇名為《巫教祖庭黎未宅院被劫始末解析》的貼子, 發貼人:張汐顏。
遊清微的視線在“張汐顏”三個字上看了好幾眼,又點擊頭像切進張汐顏的個人信息頁看過, 從注冊時間、ID號到發表的論貼都能確定是她沒跑, 她這才切出來看貼子。
她把貼子從頭到尾仔細看完, 再盯著張汐顏繪的《巫教祖庭草圖》看了半天, 連根線條和標記都沒敢漏下,她看完圖,又再翻著圖去對比張汐顏放出來的現場照片。
季鎏君安靜地坐在旁邊等著,家政過來給她上茶,都怕打擾到遊清微悄悄地把人打發了。她旁邊的路無歸也是噘著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直琢磨事兒。她看兩人的反應就知道這裡麵的事不是一般的大。
遊清微看完貼子都快到十二點了,她朝下看了下評論,炸窩了,一群二百五在那裡狂噴張汐顏栽贓嫁禍死不要臉,罵張汐顏畫的圖是什麼鬼畫符,讓她少出來丟人現眼,還有人把建造草圖擬出一二三四五六七八逐項批駁,講這個所謂的祖庭就是假的,毫無邏輯和常識,那些法陣和風水局不可能那麼擺,還有人有條有理有據地說張汐顏放的東西是擺拍和造假,說什麼宋朝時的輕容紗不可能抽出那麼細的金線,又說上麵繡的鳳凰式樣不是宋朝的風格。
遊清微對著底下的那些腦殘評論簡直無力吐槽。宋時,遼、金、元、西夏等政權紛紛崛起,大宋重文輕武沒少挨打,金銀財寶綾羅愁緞連同皇帝王公貴族們的女兒家眷都沒少送去求和。那件繡有鳳凰的輕容紗就一定是大宋的公主穿的?至於張汐顏的那幅草圖,確實是草圖,中間特意留了很多空白隱去了關鍵部分,就是能讓人知道它是集多種法陣和風水局於一體,但無法按照圖樣布置風水局和法陣。黎未的宅子從風水格局上來說,可以說是奪天地風水之造化,那口陰井在整個風水局上更是點晴之筆。張汐顏特意圈出來,意思也非常明確。
遊清微迅速做出決定,她對路無歸說:“小悶呆,今天晚上你去找吳鳳起把天罡神雷符和陰雷符全部收回來,一張都不留給他。”
路無歸“哦”地應了聲,對遊清微說:“那圖好複雜,我都有點看不懂。”
遊清微摸摸路無歸的頭,說:“那圖被刻意隱藏了關鍵信息,殘缺不全,看不懂是正常的。”她對季鎏君說:“眼下有幾件中要趕緊辦。協會立即跟民宗協撇清關係,把各家在民宗協的人都撤回來,不撤人的,後果自負。第二,全力追查巫教祖庭失竊物品下落。張汐顏的態度已經明確表明放棄追回,現在可以說是無主之物,不必有顧慮。第三點,找到庚辰痛打落水狗。”
季鎏君思量著問道:“不再考慮考慮?”
遊清微問:“考慮什麼?”
季鎏君端起茶杯,喝著茶沉吟幾秒,才說:“黎未不在了,張家村和花集村也都沒了,如今隻剩下張汐顏和柳雨,人微力輕。”她把筆記本電腦推到遊清微的麵前,把張汐顏貼子下的評論給遊清微看,說:“沒有一個替她說話的。當不損及自身利益的時候,人們願意站出來仗義執言。如果見義勇為會變成引火燒身,大家就都明哲保身了。清微,如果站張汐顏,協會麵對的可是一個經營了五千多年的龐然大物。那可是華夏正統,圖騰柱上盤著的是應龍部落世世代代的守護神。巫教,與華夏,本就勢不兩立的。”財帛動人心,張汐顏看似給出的是充滿暴利的無本買賣,可無本買賣往往都是搏命。
遊清微哧笑一聲,說:“氣數天定。”她扭頭看向季鎏君,說:“圖騰柱上供奉的龍?”她指向門外,說:“你到路邊隨便找個地方挖口井或者是修個水池子養兩隻王八錦鯉進去,許願祈福的硬幣能多到拿盆子來裝,我再給你宣傳下許願池特靈,明兒個就有人去燒香叩頭。”她把論壇關掉,搜索天..安..門華表圖片,說:“喏,這也有龍,庚辰他敢盤上去嗎?這才是華夏正統!龍這玩意兒有什麼好稀奇的,我家大白還是條陰路上的陰蛇呢,傻兮兮的隻會背些千字文,連道德經都背不完,不也化龍了。天定的風水,命定的造化,強搶謀奪,必遭反噬。它庚辰連最後的一線生機都自己走絕了。”黎未院子裡那麼一座奪天地造化的風水局硬生生地讓他們給刨了,遊清微想到就氣得肝疼。雖然正是因為奪天地造化才有此一劫,可正是因為奪天地造化裡麵才會有他們的一線生機。那一線生機能是庚辰的,就能是其他需要離開的人的。
大部分時候遊清微都是一副慵懶沒睡醒的模樣,季鎏君很少見到她的情緒外露,不由得詫異地看著遊清微,問:“至於這麼激動麼?”
遊清微打量著季鎏君,說:“大清早的跑來找我,又不看好張汐顏她們,那你是什麼意思?”
季鎏君說:“坐山觀虎鬥,坐收漁利。”
遊清微說道:“你可真厲害。”懶得多解釋,扔下句:“照我說的辦,保你們吃香喝辣,不聽我的,管死不管埋。”她說完起身往餐廳去,“不留你吃飯了,慢走,不送。”
午睡時間,遊清微把臥室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正縮在路無歸的懷裡午睡,家裡來了一大堆人吵吵嚷嚷要見遊會長。
遊清微被吵得睡不著,隻得起床,穿上衣服冷著臉下樓,去到客廳,往沙發上一窩,說:“你們最好給我一個滿意的解釋,不解我跟你們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