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溫垂眸,唇角卻上揚。
馮圓圓也低頭笑了。
白日公主與王爺的相處都客客氣氣的,透著一股生疏,要不是那晚在夢裡親眼看到他們躺在一張床上,馮圓圓都不敢相信他們是夫妻。
可剛剛這一幕,就很像一家人了。
或許,這就是公主與王爺的相處方式吧,天底下那麼多夫妻,不可能每對兒都一樣,就說李老頭的街坊裡麵,有的妻子對丈夫千依百順唯唯諾諾,有的卻敢打敢罵,嚇得丈夫不敢高聲說話。
吃飽了,馮圓圓帶著自己的丫鬟告退。
她一走,華容公主也無需再陪周溫演戲,冷淡道:“你要設宴,宴席便由你來安排,我沒興致。”
周溫:“臣明白,臣會將此事完全交付給弟妹,公主隻需宴席當日露個麵便可。”
華容公主:“可。”
周溫笑著告退。
趁天色微晚,周溫去了二房。
周渡、喬氏也才吃過晚飯,孩子們退下了,夫妻倆攜著手正要去花園裡散散步。
出門撞上周溫,喬氏忙把手從丈夫那邊抽了回來,臊得耳根都紅了。
周渡嫌怪地看向兄長。
周溫一副什麼也沒瞧見的樣子,神色如常地道:“你們要出門?”
周渡:“隨便逛逛罷了,大哥此時過來,可是找我?”
周溫:“有事要拖累弟妹。”
喬氏詫異地看過來。
周溫就提了月底設宴一事。
喬氏笑道:“這個好說,就按去年過年時的宴請單子準備,如何?”
周溫頷首。
周渡皺眉道:“大哥,你都三十了還沒有親生骨肉,這幾年曹叔、韓叔他們都替你著急,現在你大張旗鼓地收養圓圓,豈不是火上澆油,更讓他們急?”
二十萬周家軍,大哥是主帥,另有四位大將輔佐,都是跟隨父王出生入死的老將,一直把他們兄弟當自家子侄看待。
大哥膝下無子,幾位老將催得比父王在世時還要凶猛,就差綁了大哥按到美人床上強來了。
周溫:“我認了圓圓,總要給她一個名分。”
周渡:“養女而已,沒改姓沒上族譜。”
周溫:“我意已決,不必多言,有勞弟妹了。”
朝喬氏點點頭,周溫轉身走了。
周渡氣得直瞪眼。
喬氏一直等大伯子走遠了,才扯扯他的袖子,花園也不逛了,夫妻倆回房說悄悄話。
“你說,大哥到底是怎麼想的?”
關好門,喬氏坐到周渡身邊,小聲嘀咕起來:“說大哥愛慕公主吧,七年來大哥每個月隻過去三次,平時也沒見他對公主多熱絡,有時候花園裡撞上兩人都不帶說話的。可說大哥不在乎公主,偏偏他又不納妾,連個通房丫鬟都沒有,現在還對公主帶回來的養女那麼儘心儘力。”
周渡:“早幾年我的確看不透他,現在,哼,他就是喜歡公主,眼裡心裡都沒有第二個女人。”
喬氏:“何以見得?”
周渡:“就是這麼覺得,不過這事你我心裡有數就行,彆傳出去,我可不想外人說大哥中了朝廷的美人計,聽著就窩囊。”
喬氏想到華容公主的美貌,心想有幾個男人能在公主麵前不窩囊呢?
彆說男人了,她這個女的都心甘情願地在華容公主麵前做低伏小,一點去挑釁的心思都沒有。
翌日早上,喬氏正準備擬寫請帖,微雲來了。
微雲是華容公主身邊的大丫鬟,喬氏也習慣地敬著一些。
微雲帶來一個托盤,上麵是百兩銀子。
“公主素來不理俗務,全賴夫人操持,隻能出些銀錢以表心意。”
喬氏連忙推脫一番,最後也沒推脫成功。
微雲走後,喬氏看著托盤上一錠錠的雪花銀,忽覺好笑。
王府辦宴席都是走公賬,華容公主以前不吃席,也不摻和什麼,這次她卻為了馮圓圓送銀子過來,分明還是把她與王爺當兩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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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鎮南王府把請帖一張張地發出去,寧州城內的文武官員們也終於知道了馮圓圓的存在。
這早周溫才到軍營,就被四位大將圍住了。
曹明廣資曆最高,直接問道:“王爺要收養女了?那孩子是什麼來曆?”
當日華容公主帶馮圓圓回城,馮圓圓一路都坐在車內,城中並無人瞧見,王府守衛嘴巴嚴,也沒有外傳。
周溫:“孤兒,我與公主都覺得她合眼緣。”
曹明廣皺眉:“公主帶回來的?”
周溫默認,實在也是隱瞞不了,除非宴席當日華容公主不出席,但她為了給馮圓圓撐腰,一定會露麵。
曹明廣年過五旬,武將都不顯老,瞧著也就四十來歲,可此刻他眉峰緊鎖,眼角的皺紋也變得明顯起來。
另一位大將韓煜也不高興,心直口快:“年紀輕輕的,認什麼養女,公主多年無出,王爺沒休她都是給朝廷麵子,要我說,王爺早該納妾了,生他十個八個。”
鄭威、陳文山二將雖然沉默,在此事上也都支持老兄弟們。
曹明廣目不轉睛地盯著周溫。
周溫:“與公主無關,是我不急。寧州前途難料,有了子嗣反而掣肘,更何況,若我先叫公主委屈,反而給朝廷送了把柄。”
曹明廣:“什麼把柄?生不出孩子她還有理了?”
周溫:“您自然幫著我,朝廷卻也可以說是我無用,屆時問罪聖旨一發,豈不是讓我被天下人恥笑?”
曹明廣無言以對。
周溫:“稚子無辜,還請諸位叔伯把圓圓當我的親生女兒喜愛。”
四個加起來足有兩百歲的大將軍,當然不會跟一個七歲女童計較。
黃昏日落,周溫與四位大將各自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