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麵上一驚,低泣兩聲,捂著胸口後退數步,略帶哽咽的聲音低低響起:“小女子沒想到丞相竟是這種人!昨日我本去臨春閣找苓蓉姑娘說話,可您跟夫人一口咬定我是司南,賤人、蕩婦、不知廉恥、不遵女德,這些汙言穢語往我身上加時,丞相都忘了嗎?!”
嘩——
這話好像炸彈一般在人群中轟開,議論聲越來越高漲,人們看向司承運的眼神也由原來的敬重變得不屑
“原來昨天被丞相認錯的人竟是段家大小姐,我昨天也在場,那話說得確實難聽,若我是段小姐肯定都氣炸了!”
“對對,我也在場,那些罵人的話……嘖嘖,那叫一個難聽,用在一個姑娘家身上,確實過分。”
“咦?那丞相大人不是說要親自磕頭認錯嗎?”
“這……我就不知了。”
“什麼?!”段祺瑞火上澆油,怒氣衝衝的道:“你竟敢這樣說凝兒,你這老賊!”
“父親息怒!”司南忙拉住段祺瑞,她又輕咳了兩聲,連連搖頭:“罷了,女兒的清譽毀了也就毀了,若是因為這種不值當的小事,讓父親和朝中同僚傷了和氣,就不好了……”
“傻女兒,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女孩子家的清譽是最重要的,何況我段家人向來行得直坐得正,為何要平白受這種罪!”
段祺瑞怒指向司承運,吼道:“今日為父就算鬨到皇上哪,也要為你討回個公道!”
一聽說要鬨到皇上麵前,司承運臉色又鐵青了幾分,莊水琴不知所措的看向她,心裡也沒底。
兩人的神情司南儘收眼底,她唇角微勾,但抬頭時又是那楚楚惹人憐的樣子,她走到段祺瑞跟前,拉著他的袖子,一臉乖巧:“父親不必如此,好在昨日丞相主動要親自向我磕頭謝罪,我本欲拒絕,可丞相卻說所他身為大梁的一國之相,是百姓父母官,犯此大錯理應如此,想來今日便是向我來道歉的。”
司南明眸轉向立於下方的司承運,淺笑道:“您說是不是啊,丞相大人?”
上方的女子明眸善睞,微弱的輕快語氣中沒有半分蔑視之意,讓人鬆懈的認為磕頭不過理所當然之事。司承運冷冷注視著對方,卻從那清澈的眸底看到了寒意和忽明忽暗的殺意……
她,就是司南!
這時,一雙雙眼睛落到司承運身上,所有人都在看,他到底是跪,還是不跪。
男子漢大丈夫,上跪真龍天子,下跪父母至親,可段凝不過一個乳臭未乾的孩子。
若不跪,他便言而無信,沒有擔當的官員,說出去人人都要戳脊梁骨。
跪,還是不跪……
司承運額頭上冷汗直冒,喘著粗氣,他盯著司南,司南也靜靜凝視著他,沒有半分退讓。
隨著雙方僵持,周圍的議論聲越來越重,司承運最近本來犯的事就多,在百姓中的風評也跟著下降,顯然現在跪下還能保住他敢作敢當,是能屈能伸的父母官的美名。
可是……他堂堂七尺男兒,要怎麼給一個臭丫頭下跪!
何況,那還是他女兒!
“相爺……”站在一旁的莊水琴開口,似下定了某種決心,艱難道:“跪吧!”
最後一道心理防線崩塌,司承運再也撐不住,大喊出聲:“好!”
“我跪!”
“砰!”地一聲悶響,他雙膝一彎,跪到了地上,艱難出聲:“本相無意侮辱段姑娘名譽,還請姑娘原諒!”
“丞相大人。”段凝緩步走下台階,來到司承運麵前,一手搭上對方,做的是扶對方起來的動作,實則卻是往下按。
“司承運。”兩人靠得極近,司南冷冷出聲,用的也是她本來的真聲。
她死死咬著牙,看著眼前的男人,一字一頓道:“你看見我,可曾想起那被自己害手的正室夫人?”
聽到司南的話,司承運臉色變得極為難看,一雙手疼的要斷了一般。
確實,正如司南所說,他向司南下跪,就有種向納蘭舒然懺悔的錯覺,他不願麵對,也不想麵對自己當年的不堪。
可司南偏要讓他看清,他曾經是多麼陰險、狡詐、喪儘天良的小人!
司南深呼吸一口氣,再抬頭時已變成了原來的模樣,旁人看不出半點異常,她神色平靜的看著司承運,淡淡道:“地上涼,讓丞相跪出病來,就是臣女的錯了,起來吧。”
說完,她也不管其他,徑直起身往回走。
司南抬頭望向天空,天空碧藍如洗,有蒼鷹盤旋而過。
娘。
司南想,早晚有一日,她要讓所有犯下錯的人,提頭來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