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文修是在百姓一片怨恨和憤怒聲中進自己宅邸的,此刻的他身上滿是被石子所傷的傷痕,臉上還有大片血汙,誰能想到,堂堂大梁太子,竟如此落魄狼狽。
“殿下,您這傷口......”侍衛有些猶豫,但臉上閃過擔憂,想起臨行前皇上對自己說的話,他還是道:“若實在不行就回去吧,還是您的身體要緊。”
“無妨。”傅文朗擺擺手,抹點臉上的血跡,根本不在意對方說的話。
他皺眉,低聲問道:“白將軍可有消息?”
他今一早便把出城迎白家軍的任務交給了白信,若是不出意外,現在應該領到兵了。
果然,那侍衛點點頭,低聲道:“將軍一個時辰前發來消息,現在已跟白家軍回合,隻是......”
“隻是什麼?”
“隻是將軍想要問問您,要不要把湖州城的事,及時上報到京都,這樣皇上的援兵也能及時......”
“不需要。”沒等侍衛把話說完,傅文朗便徑直打斷道:“他是他,我是我,就算沒有他這個爹,我也會保護大梁。”
成為百姓眼中的明君,大梁成為強國,人人都過著富足的日子,盛世繁榮,這是母親的遺願,也是他的願望。
他聲音一頓,又繼續道:“況且,就算現在從京都調兵來也來不及,時間來不及不說,周王既……”
“本王怎麼樣啊?”
正在兩人說話時,身後突然響起一道聲音,傅文修和侍衛同時回頭,便見到傅文朗正站在後麵,青黑色的錦袍一如他渾身的氣場般陰沉,他嘴角掛著似笑非笑神情,饒有興趣的看著傅文修,淡聲道:“兄長剛才要說我什麼?”
見到他出現在此處,傅文朗瞳孔微微一縮,這處住處很隱秘,隻有少數他的親信知道,可為何現在傅文朗會出現在這兒?
難道是……!
“哈哈哈!”傅文朗將他的神情儘收眼底,好像在看天底下最愚蠢隻有,語氣極近捉弄,嘲笑道:“一直聽說太子擅用賢才,身邊都是治國安邦的忠臣,沒想到我隻稍微一誘惑,你那親信重臣便倒戈到我這邊了,臣弟就想問問兄長,這太子府是有多窮,連養客的錢都沒了?”
沒錯了,他被最親密的賢臣背叛,傅文修話音剛落,便見一個中年男子從身麵小跑出來,當即對著傅文朗行了個大禮,恭敬的跪了下去,深深扣首,以極其激動的聲音大喊出聲:“奴才張猛,恭迎太子殿下!”
這樣諂媚的姿態,看得傅文朗身邊的人都愣了愣,而傅文修身後的侍衛,更是忍不住捏緊了拳頭。
見狀,傅文朗大笑出聲:“哈哈,看看,看看,這就是你養的忠臣!”
“殿下乃天命之子,聖明之君,”張猛抬起頭來,麵上帶著笑,眼裡全是仰慕:“臣在原太子手下苦心經營多年,可每次得到的酬勞都少了可憐,而且原太子為主不賢,不聽良臣勸諫,我們早就受夠了!所以,能跟著殿下這樣賢明的人,是我的福氣,在殿下的庇佑下,必得光明前程,太子千歲千歲千千歲!”
“兄長可看到了?”傅文朗眼底含著笑意看向對麵的人,聲音中帶著幾分得意:“連你忠誠的手下都臣服在我腳下,你不覺得自己這個太子當得太失敗嗎?”
傅文修冷哼一聲,揮了揮手示意張猛下去,後者好像哈巴狗一樣點點頭,爬了下去。
“依臣弟的建議,不若兄長將太子之位讓給我,如此我們還能免去一場戰鬥,而且臣弟會立你為王,一生享榮華富貴,隻要兄長現在向父皇修書一封,主動請求退太子之位。”
傅文朗看著他,笑意越發深沉,緩聲道:“兄長覺得如何?”
他對傅文修雖算不上了解,但也知道在他眼裡,百姓就是一切,隻要是有利於百姓的事,他都不會不惜一切代價的去做,且在他眼傅文修是個懦弱愚蠢之人,所以應該會答應吧?
他把一切想得理所當然,可正當這時,傅文修卻冷笑道:“我覺得不怎麼樣。”
“什麼?!”
傅文朗眉頭微皺,覺得震驚錯愕的同時,還有憤怒,區區階下囚還有跟他說不的權利?
可還沒等他說話,便聽傅文修又道:“太子之位我坐的名正言順,因為我母後是大梁正統的皇後,也是這個國家唯一能母儀天下的女人,而非周王的母親,是靠著皮色肉相,得到的皇後之位。”
傅文修看著他,平和的眼底雖沒有波瀾,可在那眼底深處,卻藏著洶湧彭拜的帝王之氣。
他聲音有力,字字鏗鏘:“所以,我是太子,而你永遠隻能使王爺,就算我死了,這也不會改變。”
聽著傅文修的話,傅文朗如墜冰窟,一瞬間身體竟冰凍著幾乎不能動。
終身為王,這是他這輩子最不願,也最害怕聽的話,偏偏唯一能說這句話的人,就站在他麵前。
好像骨子裡最難以見人的部分被人揭穿嘲笑,身份,就是他的軟肋,母親靠美色奪後位,而他雖備受百姓讚歎,可於身份而言,始終是個王爺,不管再怎麼受人敬仰,就傅文修麵前,他永遠是需要行禮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