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北京遠不遠?
他怎麼會突然去那兒?
學習的又是什麼東西?
初寧腦子裡冒出一連串問號, 然後問了祈遇一個她最關心的——“迎璟什麼時候回來?”
“沒個準信兒, 寧姐, 航科部隸屬中科部,太詳細的, 上頭也不會告訴我們。”
初寧心下了然。
中科部那是□□直管的部門, 簡而言之,咱國家最先進的科學技術全集中在那兒了。很多保密性的項目, 幾年、十幾年, 甚至一代又一代,很多榮耀, 美名傳千裡。但更多的, 是俯首甘做孺子牛。
初寧心裡滋味一時難辨。
祈遇咳了兩聲:“寧姐,你彆介意, 這消息來得特彆突然,說走就走, 迎璟還落下好多東西,都得我幫他帶過去。您彆怪他啊,那邊紀律挺嚴的,手機能不能用還不知道呢。”
初寧:“你也要去?”
“對,後天,我們是分批的。”
初寧定了定神, 問:“機票定了嗎?”
“訂好了。”
“那你把信息發給我。”初寧咽了咽喉嚨, 聲音在車裡格外清晰:“我跟你一塊去,我住外頭, 就當是去旅遊的,絕不打擾你們。成麼?”
初寧這一決定,雖是一時興起,但也不是頭腦發熱。
這戀愛談起來,目前來看不太省心,可她也能誠實麵對自己,喜歡就是喜歡,生氣,但絕不賭氣。她不能確認迎璟是不是這樣的感情觀,所以,她隻能先做好自己。
山高水遠的是路途距離。
但,絕對不能是彼此的心。
不過這個臨時決定,還是衝撞了挺多事。公司這段時間忙,基本上天天加班,初寧硬扛著魏啟霖的不悅,將手頭事勻給副總,空出了檔期。
公事兒還好說,頭疼的是母親陳月。
趙家一叔伯六十大壽,派頭十足,生日宴就在她出發的那一天。陳月千交萬代,讓初寧務必準時到場賀壽。結果初寧一說去不了,陳月態度十分尖銳:“天大的事兒你都給我往後挪!你大伯那邊必須去。”
初寧好說歹說,硬是借口要出差給推脫掉了。
陳月氣得啊,指著她的腦門兒:“我怎麼養了你這麼個女兒,什麼女兒是小棉襖,簡直就是個精鋼炮!”
初寧賠笑臉,任她數落。
來來去去就那麼幾句,陳月的台詞她也摸準了七八分。
等她罵夠了,歇了會氣,“對了。”陳月又想起一件重要事:“子揚去法國了你知道嗎?”
初寧佯裝驚訝,“啊,什麼時候的事兒啊,我不知道啊。”
“去了個把星期了,據說是和他那個新歡鬨得厲害,躲清靜去了。”說到這,陳月眉間稍稍鬆解,躍躍欲試道:“那女孩兒特能折騰,好像還上他公司堵人,看來得分。欸,你,你給我上點心啊,彆腦子不清不白的。”
初寧真是哭笑不得:“我又哪裡惹你了?”
陳月那叫一個恨鐵不成鋼呐,指著她急急道:“你倆複合的概率很大,男人一時貪歡那是想嘗新鮮,真正結婚,還是要找個能撐得起門牌的。”
“打住打住。”初寧都要翻白眼了,“好馬不吃回頭草你懂不懂啊!人家都不要我了,還死乞白賴乾嘛呢?送上去讓人糟蹋,媽,我話撂這兒了,我就不是會乾這事兒的人!”
“你這孩子,怎麼死活說不通呢!”陳月往沙發上一坐,雙腿交疊,下巴抬得老高,像一尊貴婦人雕像——是真生氣了。
初寧這回可不打算順著這位貴婦人,她揚眉,沒點兒退讓:“我也不可能永遠不交新的男朋友。”
陳月一頓,側頭望著她。
“胖的瘦的老的年輕的,比我大的比我小的,全憑我樂意。您要看不過眼,就拿眼罩遮住眼睛彆看。我不希望到時候又聽你亂七八糟的講歪理。”
語罷,初寧拿起包就撤。
這也算是打了一劑預防針,謔!舒坦。
萬事安排妥當,就等出發。
沒想到的是,祈遇那邊又出了變故。
初寧接到他電話時,正在公寓收拾行李。
祈遇蠻為難,“寧姐,真對不住你了,那邊臨時通知,我兩小時後的飛機就得走。”
這消息讓初寧懵了懵,“你今天就走?”
祈遇忙不迭地解釋,聽得出來,是真愧疚,最後他說:“寧姐,要不您取消行程?有個伴兒還好說,現在就落你一個人,太不合適了。”
初寧深吸一口氣,單手壓了壓行李箱,說:“沒關係,我自己過去。”
祈遇又勸了兩句:“那邊可遠了,下了飛機還得轉車,青藏高原邊上,海拔又高,你身體也吃不消啊。”
還是那句:“沒關係。”初寧語氣平靜,“謝謝你提醒,我會注意的。”
都到這份上了,再勸也沒用。
祈遇心思細,顧慮重重,蠻不放心,“那好吧,寧姐,您路上要是有什麼情況,給我們打電話,我今晚上就能和迎璟碰麵,我一定告訴他,讓他來康定接你。”
初寧獨立慣了,也沒那麼講究,說:“他忙,我一個人可以的,彆給他添麻煩。”
電話掛斷,祈遇很快發來短信,詳細地址,路線轉乘,甚至當地的政府救助熱線,事無巨細。
初寧把它們一一存好,回:“謝謝。”
——
第二日,從北京飛至康定,康定去丹巴沒有固定的大巴,純靠自駕。
初寧下飛機的時候,是中午十二點半。
川西,溫度比一般地方要低,在北京還能穿短袖,到這裡,一件外套都有點扛不住。初寧先是給迎璟打了個電話,但提示依舊關機。她又打給祈遇……邪了門,也關機。
罷了,先到目的地附近安頓下來。
從康定到丹巴,還得四五小時的車程。拉人的私家車倒是蠻多,全是五六萬的低配家用車,膚色黝黑的當地漢子帶著口音拉客,碰上磨磨唧唧的,心態一急,話就有點饒舌含糊了。
初寧隻身一人,自然成了被“搶奪”的對象。
她氣質冷,又不苟言笑,冰山美人一個,唬退了不少車主。最後,她仔細觀察了一圈,選了一個看上去比較老實的司機。
關鍵在於,他的車是個小型越野,比彆的可要紮實得多啊。
初寧把地名告訴他,開價一千二,成交。
這車主一臉大胡子,憨憨厚厚,沒想到一路上話還挺多。可他普通話又不標準,夾雜著鄉音,嘰裡呱啦聽起來可費勁。
起先初寧還能認真聽,聽了半小時,人就疲倦了。乾脆撐著額頭,擰眼看風景。
去丹巴的路不好走,坑窪,山區,急彎。
過了甲蒙路段,手機信號基本沒有。
高原山脈,天黑也早,五點剛過,天色就以可見的速度在變暗。
胡子司機也突然不講話了。
空曠的天空,開闊的原野,如一塊巨大的幕布,壓得人心慌慌。初寧有點兒緊張。尤其車子顛簸,突然慢下速度時,她以為司機是要停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