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仰頭,淡淡道:“你不是一直在苦心尋找嗎?我正好得知,隨手幫個忙罷了。”
“那我也如此,”葉明修自然不信溫暖這番說辭,太假了。
他聳聳肩,神色平靜道:“隻是覺得你這人死了可惜,隨手幫個忙罷了。”
溫暖不禁笑了笑:“葉明修,這樣玩,有意思?”
“沒意思,”葉明修看著溫暖身上的傷口,“你還玩?”
明明可以抗旨不回,明明可以帶兵入京,明明可以拒不承認,明明可以.....
“我不是玩,”溫暖晃了晃酸軟的手臂,“是要贖罪。”
她看著葉明修,“當年之事,是我對不起她,如今,她要殺我,理所應當。”
“漠北,不用擔心,有趙良才和長孫嘉時在,能夠穩定邊境安定。”
“至於將軍人選,易萊有勇有謀,文韜武略皆是精良,可以勝任將軍一職。”
葉明修眼眸閃了閃,“你早有打算?”
溫暖得意一笑:“這麼說吧,三年那件事,我做了不後悔,也知道,她那睚眥必報的性格必然會報仇雪恨,所以....”
“所以你此次入京,不帶一支隊伍,就是前來赴死,是嗎?”
“嗯。”
葉明修倒吸一口氣,不解道:“你這麼做究竟是...為了什麼?”
“葉明修,你覺得女子與男子之間,是平等的嗎?”
葉明修眉頭一蹙:“什麼?”
溫暖擰著眉,直起身子,“古往今來,女子一直都被要求賢良淑德,溫婉秀雅,結了親就要學會相夫教子,持家有道,她們也許從出生到死亡都從未走出過宅門,沒有機會去看蔚藍純淨的天空,崇山峻嶺,山海湖泊。”
“她們一生都要被圈養在一個小小的四方天地裡,抬頭隻能看見高高的房簷,擋住了烈日陽光卻擋不住淩冽的寒風驟雨。”
“她們終其一生,都要攪進宅門內鬥,勝者出人頭地,敗者死無全屍。”
“她們嫁人,為了得到丈夫的寵愛還要與其他女人爭風吃醋,使一些見不得光的下賤手段來為自己贏得利益,有了孩子還要使儘陰謀詭計來為自己的孩子爭得一席之地。”
“短短的這一生,你覺得她們活的累不累呢?”
葉明修不懂溫暖為何說這些與現在無關緊要的事情,他眉頭緊皺,“你到底想說什麼?”
溫暖的表情帶著強烈的諷刺意味,“我想要一個公平。”
“什麼?”
“我想要的是女子能夠像男子一樣建功立業,光耀門楣。”
“我想要的是女子能夠不用屈居於宅門之中,隻會勾心鬥角,爭風吃醋,她們也可以征戰沙場,英勇殺敵,也可以博學多才,考取功名,也可以長袖善舞,多錢善賈。”
“我想要的是女子能夠越來越強大,沒有人可以在背後指指點點說她們背棄道德,違背倫理,說她們鳩占鵲巢,不知本分,說她們斤斤計較,小肚雞腸,說她們婦人之仁,井底之蛙。”
“我想要的是女子可以執掌一方天地,她們可以當官,也可以當將軍,可以當丞相,自然也可以...”溫暖眼神冷傲,不假思索道,“也可以成為這世間權力中心,至高無上,尊貴無比的天子。”
葉明修不可置信的看著溫暖,他實在是想不明白,同為男子,為何顧溫暖會有這麼驚世駭俗的想法?
若是按照她所說的這些話,那麼是不是就可以解釋,當初顧溫暖揭穿皇上的真實身份是為了讓她名正言順的登上皇位。
如今,哪怕她是女子身份,登上皇位已是讓許多朝臣不滿,但她畢竟是先皇親自下旨指定的儲君,就算朝臣們心中怨念頗深,卻也無人不敢不從先皇的聖旨。
但,若是她以“男子”身份成為皇帝,除非一直到死從未被人發現,否則一經被人知道她真實身份,那將是禍國之災。
“你下這麼一大盤的局,卻將自己折在裡麵?”葉明修滿眼驚詫。
“成大事者,總要有人犧牲。”溫暖淡然道。
“那你為什麼不將真相告訴陛下?”
要是陛下知道這件事的真相,說不定能留下顧溫暖的性命。
“告訴又如何?”溫暖閉了閉眼,“我傷害過她,這是事實。”
葉明修自然知道溫暖說的是什麼,他看了溫暖許久,歎了口氣道:“你付出這麼多,是對陛下有情嗎?”
一個男子能為女子做到如此地步,他想不到彆的理由來說服自己。
溫暖看向葉明修的背後,那裡漆黑一片。
“你喜歡陛下,是嗎?”
葉明修被人戳中心事,猛地握緊拳頭,“這有什麼關係?”
“有關係,”溫暖自嘲的笑了笑,“你與陛下在一起,那叫郎才女貌,而我卻不行。”
葉明修眉心緊擰了三分,“此話何意?”
普天之下,讓他能覺得能配得上女皇陛下的人,葉明修不敢自大的說自己如何,但他卻在心裡承認顧溫暖的實力。
“葉明修,我說了這麼多,你竟然一點都猜不到其中含義啊?”溫暖無奈道,“這三年不見,還真是刮目相看。”
葉明修知道她說的刮目相看不是什麼誇讚的意思,“彆打啞謎,你究竟...”
他心裡“咯噔”一下,不可置信的看向溫暖,“你...你竟然是...”
溫暖看向葉明修,但視線卻落在他的背後的暗處。
“沒錯,我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