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生症狀:假孕】
【倒計時:30日】
莫驚春:“……”
許久,他狠狠地將床榻的玉枕摜到地上,發出一聲巨響。
瘋了!
他的眼底發狠,幡然起身,原本的頹廢一掃而空。
“你瘋了?”
“我是男子!”
莫驚春可當真氣得哆嗦起來,抬手就將牆上的掛劍拔了出來,“先前第一個受罰也便算了,張家的任務失敗,這後禍卻是如此無窮,怎能相比!”
兔尾的懲罰實在是太久,禍及的範圍也太廣,這與區區一個任務相比,實在是不成正比。
【張家任務之所以頒發,是為了阻止事態爆發,可您並沒有阻止】
莫驚春扣著劍柄的手指一僵,原本氣憤到極致的腦袋逐漸冷靜下來,立在那裡沉思。之前所謂張家的出事陷害,他本就去信給過張家,也曾經在太子親臨的時候隱晦告知太子,可是不論張家還是太子,當時必然沒有重視。
張家自然不必說,他們本來就是皇親國戚,不知是多少人的眼中釘肉中刺,就算是真的被誰針對,那也是常態,如果能夠簡單解決,自然懶得追究。
畢竟這些年他們多少是夾著尾巴做人。
而太子……太子本就不喜張家,他巴不得張家早死,壓根不可能對張家施以援手。
而精怪方才的意思,似乎另有深意。
莫驚春思來想去,能夠串聯在一處的,便是之前陛下自張家搜出奸細一事。有什麼人……在張家埋下伏筆已久,不僅是為了盯著張家的一舉一動,也借著張家這棵大樹好乘涼,用著這名頭做事,更是……為了劍指公冶啟!
想到這裡,莫驚春霍然一驚。
這埋伏,居然是這麼深?
如此說來,當時的任務沒有完成,便也意味著沒有抓到這伏筆,若是能提前發現,卻是省了不少事情。
但顯然此事還有可以深挖的地方,不然精怪不會有此暗示。
還有什麼?
黑眸微沉,到底是思考清楚了前因後果,莫驚春後退一步坐在座椅上,不經意間力道太大,疼得他猛地又站了起來。
尾巴已經受不得任何一點外力。
“……如此,隻要再一月,便可結束了?”
【是】
得了精怪的肯定,莫驚春索性將一切都撇開了去,再也不去細想。
反正他還有兩個任務在身,看起來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完成,而再忍一月,這個懲罰總算能走人,那也……便算了。
不能算了也隻能算了,不然他能如何,殺了精怪嗎?
他倒是想這麼做。
莫驚春心知其實他苦熬這情|熱蹉跎多了三月的時間,乃是自擾之。
可無論如何他也決不能向旁人開口,便是為了這種幫助,那非但不是幫助,反而是痛苦的折磨。
而最終這人選居然是陛下……次數一多起來,莫驚春也破罐子破摔。
罷了,是陛下,總好過是不知道的旁人。
莫驚春的心態已經強迫放平,將長劍歸了回去。
屋外,墨痕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門,“郎君,藥已經煎好了。”
方才那巨大的聲響實在是把整個院子嚇了一跳。
莫驚春一直是個脾氣極好的主家,甚少看到他動怒,更是到了如此地步。
莫驚春想起大夫所說的體虛便是麵色發紅,無奈地捏了捏鼻根,“拿進來吧。”
罷了。
隻是一月而已。
…
莫驚春最開始確實是這麼想的。
翌日,他起身的時候,下意識撫著小腹的位置,手指無意間摩挲了兩下,露出個淡淡的笑容。平時他都是自己穿戴衣裳,今日在闔上腰帶時,莫驚春下意識將位置往下挪了挪,像是避開腹中的位置。
他沒有彎腰去套靴,而是坐了下來,用著一個稍微彆扭的姿勢換完靴子,方才摸著肚子起身。
這些都是無意識帶過的舉動。
清晨,墨痕端來早食,邊上便是一碗雞蛋羹。
莫驚春聞著平日裡喜歡的味道,卻驀地反胃作嘔,喉嚨乾嘔了幾下,忙用衣袖捂住口鼻,甕聲甕氣地說道:“拿走。”
墨痕驚訝地端走雞蛋羹,那乾嘔的反射才慢慢停下。
莫驚春不住咽著口水,總感覺喉間苦澀,又像是沒什麼食欲,隻是懨懨吃了幾口,便索性不去吃了。
幾日下來,墨痕能數出來的怪異何止一個。
莫驚春不再吃魚,也不碰雞蛋,再有原本常用的香料也棄之不用,說是味道太熏容易作嘔。而昨天,秀華還聽到郎君在屋內乾嘔的聲音,如此種種羅列下來,墨痕嚇得半死,以為郎君生了大病忙去與管家的徐素梅說話。
徐素梅聽著笑了起來,“照你的說法,若不是子卿是男子,我怕是要以為他有了。”
莫沅澤正被她拘在邊上寫大字,聞言便問道:“什麼是‘有’了?”
徐素梅看了眼他在寫的大字,發覺還算認真,便笑著說道:“便是你的阿雪生小兔子的事情。”
莫沅澤臉色微動,眼神立刻就飛到了窗外。
但是礙於他的大字還沒有寫完,還是慢慢磨到了十張大字寫完,他才飛撲了出去,急匆匆地在夜間燭光的照耀下,在書房找到了莫驚春。
莫驚春怕是剛剛沐浴過,正披著一件寬大的袍子。他睫毛微斂,細長手指正按在書頁上,不疾不徐地翻過一頁。淡淡的粉色出現在他的臉上,讓他平日的肅穆都散去幾分,透出幾分閒散慵懶。他本就是素雅之人,氣質通透,莫名的柔和讓莫沅澤在門外也忍不住“哇”了一聲,躡手躡腳地進來。
“偷偷摸摸作甚?”
莫驚春頭也不抬,已經聽到了莫沅澤進來的動靜。
莫沅澤索性就不藏著,大咧咧地竄到小叔身旁,扒在扶手上去看莫驚春在看的書,“墨痕去找阿娘了。”
莫驚春淡淡嗯了一聲,那小子最近一直神神秘秘,怕是心裡藏著秘密。
莫沅澤:“他說,二郎最近總是有些古怪,不僅是吃食上發生了改變,原本清淡的口味變得偏辣偏酸不說,連尋常用的雲羅香也換了。還有總是時不時乾嘔,食欲不振……”他似模似樣地學著墨痕的話。
莫驚春挑眉,他最近的表現這般古怪?
話罷,莫沅澤脆生生地說道:“然後,阿娘說,‘如果子卿不是男子,怕是以為有了。’”他咯咯笑著,怕是將這當做是有趣的事情。
“說是與阿雪生小兔子一樣!”
莫驚春的臉色卻是微變。
莫沅澤的話像是戳破他最近的虛影,猛地將一些隱形的跡象歸攏到一處。但還沒等他分辨清楚,原本一直踮腳踩著邊上的莫沅澤一個手滑,整個栽倒在莫驚春的懷裡。
他本就是人小鬼大,砸下來的力道卻是不輕。
莫驚春一個悶哼,心裡驟然湧上無儘的惶恐。
他一手攏著莫沅澤,壓根不去管砸落在地上的書籍,另一隻手下意識汗津津地摸上他的小腹,像是畏懼方才的撞擊會讓腹中的孩子出事。
……腹中的孩子?
仿若一道雷劈下,莫驚春的身體整個僵住。
他的腦子,他的身體,他的意識,似乎一直都在無形地告知他“懷孕”的事實,可是莫驚春即便是從精怪那裡知道自己會有假孕的症狀,卻因為過於根深蒂固的念頭而不去深思,以至於到了現下才察覺到。
而就在察覺到的一瞬間,所有的異樣都湧入莫驚春的身體。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會懷孕,可同樣也堅定地認為在他的小腹裡,正窩著一個未成形的“寶寶”,他將莫沅澤抱了下來,蒼白著臉色同他說道:“小叔不太舒服,沅澤聽話,出去頑好嗎?”
莫沅澤緊張地看著莫驚春額頭的薄汗,小小聲說道:“小叔,你沒事吧?”嗚,他剛才是不是砸到小叔了?
莫驚春汗津津的手指擦過小孩的臉,輕聲安撫了他幾聲,卻還是堅決把他趕出去了。
他站在室內打著顫,手指痙攣地顫抖了幾下,方才慢慢摸上小腹。
那裡平坦,空無一物。
可他卻覺得,就在掌心之下,孕育著一個孩子。
兩種截然不同的念頭撕扯著莫驚春,他下意識地覺得不夠安全。莫驚春猶豫了片刻,沒有繼續呆在躺椅上,而是將寢床堆成了四麵都是窩的模樣,而他躺在其中蜷縮著抱住肚子,總算有了一種安逸平靜的感覺。
莫驚春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趁著他還平靜的時候快速思忖,早知道今兒就不聽小侄子說話,這沒意識到還好,一意識到簡直要決堤。即便清楚這隻是假孕,卻還是控製不住本能一般,他趴在堆好的窩裡,有點難受地蹭了蹭。
兔尾巴搖了搖,也有些沮喪地垂下來。
“都沒……怎麼會,有這種症狀?”
莫驚春直到這時候才想起來問。
他們,他們其實彆看耗費的時間久,其實也隻有手……偶爾還有口,但是什麼都沒有跨過界限,因為隻是為了紓解莫驚春的情|熱罷了。
而陛下居然會那麼做,已經讓莫驚春實在驚訝。
而且在離開長樂宮後,陛下也沒有再追問他,這似乎已經成了他們彼此相處的某種慣例。
陛下咄咄逼人,卻也並非沒有留情。
莫驚春也正是為此痛苦不已,若是正始帝當真是個任意妄為的狂徒,他也可以當他死了;可偏生正始帝總是在玩鬨間又拿捏著分寸,哪怕是他古怪觀念裡的分寸,可莫驚春偏偏能捕捉得到。
詭譎又隱忍。
滴滴滴,精怪回應。
【兔子如若被愛|撫後背與尾巴,也可能會高|潮甚至假孕】
莫驚春沉默地對著高|潮這兩字鑽研半天,想明白是什麼意思後,大怒,整個人埋進被窩裡不說話。
什麼狗屁!
他難得在心裡說了汙穢之語。
接下來的日子,可真是苦了莫驚春。
他的小腹逐漸隆起,其實也就小小的一個弧度,儘管精怪再三告知這隻是假象,卻蓋不住心中的惶恐。好在入秋後,朝服換做更加厚實的布料,能夠擋得住莫驚春這身體細微的變化。
可是他食欲不振,脾氣暴躁,情緒不穩的症狀卻是蓋不住。
原本他是個沉靜內斂的人,最近卻頻頻情緒外露,他一邊心知內情,一邊卻更加惱怒,如此循環往複,就連遲鈍的莫廣生都看出來他不對勁。
隻是最近莫驚春躲著不與任何人說話。
他清楚這隻是一時的變化,隻要熬過去便好說。
但是女子孕育是如此辛苦的事情,他再一次在早朝險些乾嘔出來後,決定回頭就送他前頭這位同僚新的香料。如此辛酸衝鼻的味道居然還能用作香料,實在是愚不可及。莫驚春心裡微微氣惱,惱過後又氣自己隨便發脾氣。
莫驚春在寬大袖袍的遮擋下慢慢摩挲著微鼓的小腹,即便知道這是假的,他也控製不住這個行為,而且他在家裡歇息的時候就隻愛躺在他的寢床上,近來就連秀華也不得去整理,任由其淩亂著。
熟悉的氣息停留時間越久,越是能夠安撫莫驚春的情緒。
隻除了,那兔窩裡,少了一樣東西。
莫驚春不經意瞥過高坐台上的正始帝,又強製讓自己彆開眼去。
不行。
他耐心地告訴自己,那是陛下。
不是娃他爹。
娃也是假的。
所以不能夠將陛下叼回窩裡。
……他剛才用了叼這個字嗎?
莫驚春又莫名惱怒起來,手指輕輕在小腹上畫著圈,忒是煩人。
他的情緒多變,有時候就跟夏日的雷雨,時一陣停一陣,他清楚自己的煩人,便愈發少言沉默,活似不存在一般。
又一次乾嘔湧上喉間,莫驚春勉強咽下,決定等今兒回去就去買點壓味的小物件,便是不通禮數也得帶在袖袋裡以防萬一。
要是哪一日他真的沒忍住嘔出來,那才叫尷尬。
莫驚春略一走神,朝會便結束了。陛下點了幾個人去賢英殿議事,莫驚春也在其中之一,他腳步微頓,便跟著去了。
最近朝堂上最大的事情莫過於販賣私鹽一事,可謂是一石驚起千層浪。
這無疑是重罪。
而事發地是在江浙,不管是誰都不敢在其中擔責,最終陛下指派了朝中一位素有賢名的老臣前往,並當朝宣布若是有違抗者一律格殺,不論官位身份,不論出身爵位,皆是如此。
此話一出,便有不少人變了臉色。
可陛下一貫是個心狠手黑的,理也不理那些抗議,便將人打發出去。
莫驚春慢吞吞地去往賢英殿,其實那本就是用來內閣議事的地方,最近幾次正始帝似乎是不喜歡在禦書房裡聽著各方爭執,多次將議事地點定在賢英殿,久之大家也習慣了。
這次議事,倒還真的和莫驚春有點關係。
此前清查宗室一事,到了入秋,各地官員正紛紛把當地編入民籍的原宗室名單送往京城核對,等到確定後,宗正寺那處蓋章,便是徹底結束。
正始帝下手極快,行事如雷霆,絲毫不肯拖延半分。
此一事,也讓宗室內曉得新皇是個什麼脾氣,一時間各個封地都安靜下來,就連宗正寺這半年也沒接到多少消息。
再之,便是另一樁要事。
異族到底是被打怕了,他們送來議和的請求不說,還打算和親。
聽到禮部尚書黃正合將這話說出來的時候,無人不看向正始帝。這和親與否……算來,國孝其實已經過了。
再則,這後宮裡,除了原太子妃,還一個宮妃都沒有。
許首輔先是輕笑一聲,“他們居然還妄想讓公主嫁與陛下為後。”
王振明冷哼一聲,“癡心妄想!”
不管要不要和親,首先這個條件便絕無可能。也不知道異族究竟是從哪兒打聽到皇帝還未立後的消息,居然將主意打到這上麵來。
薛成思索片刻,“為後是不可能,這無疑是留著餘地,然若是讓他們將公主嫁過來,多少也是個威懾。”
莫驚春一直都是不說話的那個,可正始帝偏偏點了他說話。
莫驚春抿唇,輕聲說道:“異族乃遊牧之族,他們馬背為生本就凶悍,每年秋冬掠奪邊關百姓,正是因為他們的水草不足,難以抵抗季節變遷,這是幾乎無法改變的本性。即便現在他們被我朝打怕了,最近幾年都會蟄伏不出,認我朝為主,可再過數年等他們休養生息後,必然還會再撕毀議和,這和親娶與不娶,其實都無大用。”
他是不讚成和親。
從前為了表態兩朝關係友善,異族的公主嫁過來後,朝廷也會嫁出去一個公主。可這些公主大多數都鬱鬱寡歡,在沉默與痛苦中死去。
而這一回既然打了勝仗,便是朝廷占據上風。
若是應了和親,難保不如此。
正始帝淡淡說道:“夫子言之有理,應了他們如何,不應他們如何,這些不過是麵上情,壓根做不得數。便是他們送來的是最受寵的公主又能怎樣?當他們缺糧缺奴隸的時候,還是會大量掠奪邊關。”
他按了按桌案,麵沉如水。
“寡人要的,是他們徹底不敢再犯,是他們終此一生,都不再踏入邊關一步。”
正始帝此言鋒芒畢露,一瞬間,莫驚春驀然明了為何在陛下登基至今,一直在削減各種宗室支出與狠抓稅收,像是特彆缺錢一般。
他還要打!
他要的不是一朝一夕的平靜,而是萬世太平。
賢英殿內的諸臣都不是蠢人,多少也聽出來陛下的意思。許首輔沉默半晌,歎息著說道:“若是為此,應下說不定更有迷惑的效果。”
正始帝懶懶地說道:“寡人說了後宮三年不進人,許首輔大抵是老了。”這是譏諷他記不住事呢。
許伯衡也不生氣,老神在在地說道:“說不得陛下轉眼就忘了呢?”
正始帝瞪了一眼那老不修。
正始帝的態度如此,已經相當於表露態度,其他的事情再議幾回也是這般,便也散了。莫驚春強忍著眩暈感聽到現在,已經是強撐,隨著諸位起身時稍稍一踉蹌,雖然立刻就穩住,但也被正始帝眼尖瞥見。
“夫子身體不適?”
他堂而皇之地留下莫驚春。
這次數一多,其他大臣其實也看得出來陛下待莫驚春的態度親昵溫和,彆的不說,這麼多個老臣都曾經是他的太傅,可是陛下獨獨一直稱呼莫驚春為“夫子”,卻是從改口那一日,就從未變過。
莫驚春沉默立在殿前,遲疑了片刻,“陛下,這是賢英殿。”
這意思大抵是這地盤是內閣的,還是早點結束還給他們。
正始帝卻生生扭到了一旁去,淡定地說道:“那便去長樂宮。”
莫驚春臉色微變。
正始帝將他帶回長樂宮後,正巧太後派人來說話,莫驚春避讓到一旁去,莫名覺得一直堵在喉嚨的腫塊似乎消失了。
他頓了頓,試圖咽了咽口水,發現也沒那麼想吐。
……這是?
莫驚春心下惶恐,有種古怪的認識爬上心頭。
難道是因為他和陛下的接觸?
有宮女近身,想要為莫驚春奉茶,他原是想雙手接過,卻不料先聞到了那宮人身上的香味,忙側過頭去。
他連呼吸都不敢,憋得滿臉通紅。
宮女不解其意,還以為他身體不適,還纏在邊上與他說話,莫驚春卻是真的憋得要暈過去,忙擺手想要讓她離開。不遠處一身冕服的帝王挑眉看著他們的糾纏,將除下來的冠帽丟給劉昊,大步朝著莫驚春走了過去。
公冶啟抓住莫驚春的肩膀,卻見他猛地一顫,再止不住乾嘔,難受得彎下了腰。
公冶啟臉色一冷,戾目瞥向宮人,“滾。”
雖不是為何,可他一眼看出來莫驚春是為她身上的味道難受。
糾纏著的宮女嚇得忙退了出去。
莫驚春猛打了幾個嗝,又乾嘔了兩下,才壓下分泌的唾液,“臣……無礙。”
公冶啟冷著臉說道:“你這算什麼沒事?劉昊,去召太醫。”
莫驚春臉色大變,猛地抓住公冶啟的手腕,抗拒地說道:“陛下,這便不必了。”雖然不知道太醫能不能診斷出來,可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公冶啟態度冷硬:“夫子可曉得什麼叫諱疾忌醫?”
莫驚春見陛下態度強硬,心裡更生擔憂,“陛下!臣真的隻是……因著清晨吃了些甜膩的東西,故而才有些反胃。”他甚少說謊,一時間居然想出了極其合適的話。
然他忘了,在公冶啟麵前,謊言是藏不住的。
公冶啟濃黑的眼眸森冷,嗬嗬笑道:“早晨的吃食是吧?”
他大手一伸,居然毫不避諱地摸向莫驚春的肚子!
他們兩人的距離如此之近,即便莫驚春覺察到緊急抽身,卻還是不可避免被公冶啟一掌撫上。
一觸即離,可不管是公冶啟還是莫驚春皆是怔然。
莫驚春心裡叫苦。
公冶啟卻是帶著一種莫名的古怪。他猛地抽回手,死死地盯著莫驚春的小腹。許久不曾感覺過的紮人視線仿佛要剖開那塊肉,將裡麵的東西看個分明。
公冶啟眼神詭譎,仿若震怒的凶獸,又像是深淵惡鬼,黑眸慢慢望向莫驚春,眼底隻一片翻滾的暗紅。
“那是什麼?”
他像是暴怒至極,卻又是懵懂無知的惡獸,偏要討一個答複。
“夫子,你有……”
莫驚春連命也不要地撲過去擋住公冶啟接下來的話。
這宮裡內外,若是陛下那句話說出來,他怕是再無活路。
公冶啟一把攏住他,卻是暴戾地踹開身旁的桌椅,緊接著他猛地盯上長樂宮內其他的宮人,眼底滿是陰鷙猩紅,殘暴的目光一一掃過,仿佛他們不過是死物。
他的宿疾發作得又快又恐怖,心念一動,渾身的殺氣毫不留情地暴起,劉昊臉色都變了。
莫驚春臉色也是一變,萬沒想到這也能刺激到公冶啟。
他強提一口氣將陛下的手拉了回來,一把按在小腹上,他這輩子怕是在陛下身上栽了所有的黴運。
小腹微鼓的弧度讓公冶啟僵在當下。
劉昊心知莫驚春的用意,忙將其他人帶了出去,眼瞅著最後一個人離開,莫驚春這才軟倒著坐跪下來,驚駭得渾身乏力。
公冶啟居然也被他的力道拖了下來。
好像半點也沒用力。
莫驚春看了看公冶啟,猩紅的眼動也不動地瞧著他,執拗得詭異。仿佛隻在一瞬,便徹底變了性,撕開人皮,隻留下暴戾瘋逼的本性。
“孩子。”
良久,這頭惡獸低低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