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驚春拔出佩劍,腳底的刺客剛咽下了最後一口氣,死得乾脆利落。他握著佩劍的手指已經痙攣僵硬,但麵上毫無變化,平靜地說道:“都是死士。”
一旦察覺無力回天,立刻自儘身亡。
這些人訓練有數,查不出來什麼的。
莫驚春立在月下,漠然地看著地上一地屍體。
莫驚春習武,卻很少真的動手傷人。
再上一回,還是他在平定叛亂的時候,在彆院殺傷了不少。
莫驚春壓下心頭的壓抑,麵無表情地看著姍姍來遲的巡邏官兵,突然有種從心底翻起來的疲憊。不管動手的人究竟是誰……要麼跟眼下的朝堂政務有關,要麼……就跟陛下有關。而不管是哪一件事,此,都為試探。
莫驚春捂著受傷的胳膊,對衛壹和墨痕說道:“傷勢如何?”
以他們三個人,要對上那突然出現的死士還是不能夠,在且戰且退的時候,正有數人從暗裡出現,動手毫不留情,更顯殺招。
是正始帝的暗衛,有他們出現,局勢逆轉。
死士培養出來,就是為了消耗的。
莫驚春在意識到他們的身份時,就已經省去了抓活口的打算,決定將他們全部斬殺。
官兵出現時,那幾個驟然出現的暗衛已經被莫驚春叫回去了。
他看著兩個侍從身上的傷,兩個侍從卻更為擔憂莫驚春身上的傷口,尤其是墨痕哭著說道:“我當真沒用,還讓郎君給我擋刀。”
莫驚春身上好幾道傷,最嚴重的還是背上和胳膊那兩刀。
他本來就疼,聽墨痕在那邊哭唧唧,卻是有些無奈,笑著說道:“有什麼好哭的?這點傷口算什麼?落在父兄眼底,怕不是小傷?”
墨痕振振有詞,“那可不同。他們兩位是武將,您是文官,怎能相比?”
莫驚春淡淡說道:“都是男兒,有什麼不可相比?好了!莫要哭哭啼啼,回去請大夫看過便是。”他看向正在檢查死士屍體的官兵,為首不過是個巡邏的小官,如何應付得了這種刺殺朝廷命官的大事,一邊擦著汗一邊點頭哈腰地說道,“宗正卿,這二十四人已經檢查過,全部都死了。有幾個看起來是服毒而死,看起來不像是普通的殺手。”
莫驚春:“確是如此,如果普通,未必要用上這等狠辣手段。”
京兆府很快就收到了巡邏官兵的消息,驚得京兆府尹大晚上匆匆趕來,他原本以為會看到一地狼藉,卻沒想到場麵已經井井有條,好些擔架都抬了過來,正要將那些屍體帶回去一一檢查,其餘官兵正在沿路搜集埋伏地點的痕跡,再有受傷的三人坐在牆根馬車下,看著渾身血跡,稍顯狼狽。
不過為首那人即便負傷,背手而立時渾身氣勢肅冷,竟頗有幾分其父兄模樣。
京兆府尹一瞧,莫驚春。
這位倒是有些能鎮得住場子。
但是一位朝廷命官受了這樣的傷,不由得讓京兆府尹心中發寒。
京兆府尹出現,莫驚春便也沒有多留,在將事情告知他後,便告辭離開。
莫驚春本來就是苦主,京兆府尹也隻是跟他詢問了詳情,並沒有強留莫驚春的打算,待他離開,京兆府尹的臉色才驟然冷了下來,陰森地說道:“好端端的京城內,什時候混進來這樣一批人,你們都半點不知道嗎?!”
京兆府尹在那邊發脾氣,莫府這邊看著莫驚春好端端出去,回來卻是負傷,這一下也是驚到了。
閽室的人看到馬車上的血跡時就覺得不對,立刻有人進去通報,等莫驚春抵|達正堂的時候,莫飛河,莫廣生,徐素梅等三人已經在等著他,見他身上血淋淋的模樣,莫廣生第一個氣得跳起來。
他凶惡地說道:“是哪個不開眼的家夥,居然敢襲擊你!”他邊說著,忙催著讓人去取藥。
在皇城根腳下對朝廷命官動手,豈非不要命了?!
而且還是對莫家!
莫驚春無奈地說道:“我也不知究竟是誰在其中作梗,但是看起來……如果沒能將我拿下,他們也不打算活著回去。”
不然不會在口齒裡存著毒|藥。
這些死士不是為了刺探而來……不對,莫驚春轉念一想,這誰也說不準。
二十來個人,而且都是武藝不錯的,而莫驚春這邊隻有三個人,是怎麼能夠殺得了這些死士?
彆人他們或許不知道,可是莫驚春,墨痕和衛壹的身手,莫家人自己還是知根知底的。他們想要對付十來個人還有可能,想要全殺二十來個人,卻是基本不可能。
莫驚春隻說僥幸,可他們卻是後怕。
莫驚春淡淡地說道:“父親,大哥,大嫂,我猜這件事,應該與陛下有關。”
莫驚春主動提起正始帝,驚得莫廣生和徐素梅對視了一眼。
而莫驚春那邊還在說話,語氣平靜地說道:“宗正卿的位置是清貴,但不是什麼有權勢的地方,如果單單是為了殺我,還要擔負與莫家為仇的可能,派出這樣的大手筆,肯定不值當。”
二十幾個死士看起來不多,可是這樣的身手和忠誠要培育出來,可是需要十來年的時間,不是輕便幾句話就能了事的。
用這樣的手段,襲擊的又是莫驚春,他隻能想到公冶啟。
如果有誰發現了陛下的毛病,再發現了莫驚春的重要性,想要從莫驚春這裡著手,刺激陛下,那也未嘗不可能。
可莫驚春清楚,眼下他和陛下的關係,在朝廷尚且是一個隱秘。至於後宮,以劉昊的手腕,已經出過好幾次事,他怎可能再讓前朝和後宮糾纏在一處,他巴不得一切都順順利利,毫無瓜葛。
不管前朝後宮,莫驚春都確定沒有可能。
莫驚春的目光,就隻能放在宗親,以及世家。
提及世家,莫驚春就做不到心無旁騖地說與自己無關。
恒氏,清河王,林氏,竇氏……光是第一時間能想起來的,莫驚春就能列舉三四家,如果有人誤打誤撞發現了他搜查的痕跡,那未必捉不住他。
尤其是許尚德和許夫人的事情,墨痕可是查了好久。
但是世家會在這個時候旗幟鮮明地對他下手嗎?
這實在有些不像話。
世家從來都自詡清貴,這樣狠絕殺人的手段,如果被揭露出來,豈非又是一樁亂事?最近因為竇家的事情,已經讓世家的名聲受損。
雖說世家都是各自大姓,可誰讓世家間的聯姻也是不少,世人提起世家,大抵都是好名聲,如今突然出了竇氏的事情,那就像是一堆狸奴裡出現豺狼,怎麼都不可能繞過去,久之,就仿佛捆綁到了一起。
莫驚春也不太認為是世家動手。
不是世家的話,就隻剩下一個可能……宗親。
聽完莫驚春的分析,莫飛河緩緩說道:“這些年,子卿在陛下|身邊做事,得到恩寵也是應該。不過既然做事,就肯定會有得罪之舉,依著子卿方才的分析,的確隻有宗室,方才會對莫家不屑一顧。”
便是世家嫌棄武將粗鄙,可實則,他們也不得不尊敬莫家一分。
沒有武將在外拚搏,沒有這朝野幾位將軍的拚命,如今邊關,西南,百越就不可能安靜下來。
可唯獨宗室。
君臣,君臣,皇帝是君,百官為臣。
有著皇帝血脈,便為宗室。而宗室看來,百官皆為下臣。
下頭的臣為主家拚搏,豈非正理?
也唯有此,方才能悍然不懼莫家的名聲,封侯的威望,因為在他們看來……給一條會搖尾巴的狗一點恩賞,也是應該的。
莫廣生嗬嗬笑道:“沒有皇帝命,卻有皇帝心。”
就算是眼下這位皇帝,可都沒有這樣的心思。
莫廣生和正始帝也算是年幼接觸過的,這位陛下隻看能耐,有能耐的,他就能耐著脾氣用,你說他尊不尊的,誰也瞧不出來。可踐踏人的,卻到底沒有。可今日的事情,卻是另外一種沉鬱的憋屈。
莫飛河沉沉地說道:“衝著陛下來的,卻是對你下手,這其中,到底還是有些古怪。”
莫驚春沉默了片刻,不知想到了什麼,方才說道:“父親可還記得,陛下曾中了百越的毒?”
兩個男人一起看向莫驚春。
莫驚春斂眉,“其實陛下的毒性一直未清。”
莫飛河淡淡,“百越該死!”
莫廣生背著手在屋內來回踱步,“怨不得今歲戶部尚書請削軍費時,陛下陰陽怪氣地嘲諷了他一頓。”
莫驚春無奈,戶部尚書的苦痛,也確實是真。
畢竟邊關在打仗,百越在打仗,東北還要盯著高利,這未必是一件好事。就算再強盛的王朝,都不可能拖得住三四麵作戰,所以邊關的事情暫且按下,明年未必會大動。但是這兩年內,百越必須打殘,讓其再無蹦躂的餘力,方才能騰出手來對付高利。
徐素梅卻是敏銳發覺了莫驚春的未儘之意,“子卿的意思,難道是陛下……”
莫驚春頷首:“確是如此,老太醫說過,世間一切皆可入藥,血可以,味道也可以。百越的毒蟲因為喜歡我身上的氣息,所以在交泰殿上會跟著我跑,怕是想吸我的血。而陛下|身上所中毒|藥,也與毒蟲有關,所以時常會喜歡我呆在身旁。
“可如果,陛下再一次被刺激發作,而那時候,我不在身側不能及時放血入藥……或者說,索性我死了呢?”
莫驚春前半段話說得人一愣一愣,險些都說莫要糊人,可是後半截話卻說得人汗津津,隻覺得一股涼意。
陛下餘毒未清,如果再次發瘋,卻沒有藥引,那豈非禍事?
莫飛河霍然起身,目光炯炯地看著莫驚春,“此事,有多少人知道?”
莫驚春歎息著說道:“唯獨陛下,太後,劉昊,老太醫,還有我知道。”就連柳存劍,也隻得一半,餘下是心中有數。
如今出了這事,莫驚春將這半真不假的說辭說了出來。
莫家知道的,便與柳存劍知道的一般了。
莫驚春覺得百越這事雖然讓人來氣,卻偏偏能掩蓋正始帝的症狀,若是日後再有變化,這個借口可以長久用下去。
帝王餘毒未清,這是大事。
如果被哪個亂臣賊子知道,確是禍端!
若當真是這件事……那這一場莫名其妙的死士襲擊,就有頭有尾,有理有據了。
死士難以查出身份,就算莫家暴怒,也未必能在一時立刻查出是誰來,而如果皇帝也有動作,那他們登時就能依著皇帝的反應知道猜測是否為真,知道莫驚春是否重要。
若當真重要,那……
堂內,殺意淩然。
莫廣生冷冰冰地說道:“若真的要查,這世上,沒什麼是查不出來的。”
就算藏得再深,再是狡兔三窟,也不可能脫得身去。
翌日,朝中上下便都知道此事,此一時,百官震怒,即便是平日裡和莫驚春再不相好的官員,都顯得群情憤慨,擼著袖子上奏,頗有種不將人掘地三尺,就要上房揭瓦的彪悍感。
張千釗私底下感慨,“他們是害怕。”
莫驚春瞥他一眼,“何意?”
張千釗搖頭晃腦地說道:“你是藝高人膽大,身手也不錯,可是其他朝臣呢?你瞧瞧我,這胳膊瘦得都沒肉,如果誰遇到政敵,都是私底下買凶將人哢嚓殺了,那豈不會造成恐慌?”
這朝中,誰沒兩個政敵呢?
和文臣有,和武將有,有的如薛青這種上得罪宗室,下得罪世家的,也有。
若是誰都是這般做事,那很快,朝堂就沒幾個人敢乾活了。
這還不比當初恒氏和清河王的恩怨,畢竟他們兩人結梁子,還是在朝廷外的事情,可那時候大多數官員都是批判清河王,更何況是這一回針對朝廷命官下手?
他們憤怒的不是莫驚春出事,憤怒的是,下一個,便會不會輪到他們?
物傷其類。
莫驚春覺得,百官的反應很正常,其後正始帝派人嚴查,也很正常。
可不正常的是公冶啟。
莫驚春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身上負傷不少,可是陛下除了照例的慰問和探望,再有如流水般的賞賜外,就沒有任何表示。
當然,也不能說正始帝沒有表示。
光是這一回的安撫賞賜,就至少有莫家的三個庫房之多,以至於徐素梅都要特地騰出來院子放東西。那些箱籠抬出來的時候,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家在嫁女兒,怎麼一箱箱地往裡麵抬。
於是朝臣便知道,這一回,陛下很不高興。
可這不高興裡,卻還藏著另一分古怪。
這分古怪,從公冶啟殺了康王的時候就若隱若現,直到現在,才是真正落在實處。
“你可知陛下出了何事?”
莫驚春道。
【暫時沒有新任務,公冶啟一切如常】
精怪雖然這麼說,但是在一會後,突然又說道。
【不過據監測,眼下公冶啟的道德為0】
許久前精怪確實曾經給莫驚春看過公冶啟的道德,有0和60兩個不同的數值。
如果長期為0的話,莫驚春閉了閉眼。
他霍然起身,決定入宮。
隻是沒想到,居然撲了個空。
德百欠身說道:“太傅,陛下不在宮內。”
莫驚春微訝,他入宮無需通報,故而人到了外書房後,方才知道正始帝不在宮內。
他蹙眉,“陛下出宮,可帶了人?”
德百:“帶了柳存劍和劉公公去了。”
莫驚春斂眉,本是要告辭,卻突然停下腳步,“……太傅?”
他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這稱呼。
德百這才反應過來先前的失誤,笑著說道:“陛下是個戀舊的人,每每聽到奴婢們稱呼您為太傅,倒是會高興些。久而久之,我等在陛下麵前,也時常這麼稱呼您。”
莫驚春若有所思,再次道謝,這才出了宮。
【宿主想知道公冶啟的位置嗎?】
“你知道?”
【已經開啟相關權限】
莫驚春停下腳步,“這任務不是隻有懲罰一說?”
從來都沒聽說有過獎勵。
【懲罰是為了促使您完成任務,然如今您與公冶啟的關係,懲罰的存在便作為一種固定機製,依著公冶啟的性格檢測,他並不畏懼精怪鬼魅,所以係統的存在暫時安全。而為您開啟相關權限,也能有助於促進您和公冶啟的關係】
莫驚春隻覺得精怪後半句話很是奇怪。
促進他和公冶啟的關係?
【正是,如今您安撫公冶啟的必要手段之一,係統自然希望您能安全快速地與公冶啟達成he】
精怪總是會在莫驚春摸不著頭腦的時候說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莫驚春不理解便不打算去理解,總歸不是什麼好東西。
但能知道公冶啟在何處,也是不錯。
正好,莫驚春也想知道這位天子,最近究竟是出了何事!
…
袁鶴鳴覺得自己當真倒黴。
他這一生隻是喜歡交朋友而已,卻萬萬沒想到因為這個破能耐,最終遠離了自己想要老死在翰林院的想法,苦兮兮地在正始帝的手底下做事。
幾年前的袁鶴鳴嚇得要死,現在的袁鶴鳴還是嚇得要死。
他守在門外,看著毫無表情的柳存劍囁嚅說道:“……這,就不管了?”
柳存劍淡定自若地說道:“管什麼?”
在他們出來的前一瞬,袁鶴鳴剛剛聽到一聲痛苦的慘叫。
那對袁鶴鳴這個文官來說,怕是這輩子都沒聽過這麼尖銳絕望的叫聲,伴隨著骨頭哢嚓的聲音,他幾乎是軟著出來的。
得虧是柳存劍扶住了他。
袁鶴鳴:“……但是陛下,也不必親自動手。”他喃喃。
袁鶴鳴是在幾年前成為陛下的人。
……這說法略顯奇怪。
他給皇帝做事,這聽起來很是光明,可惜他經手的事情,和柳存劍一般黑。
柳存劍是殺人不眨眼的黑,袁鶴鳴是陰私恐怖的黑。
短短數年間,他用最快的速度籠絡了整個京城的門路,探出去的觸角已經蔓延往四麵八方,不出意料,就能依著陛下的意思建起四通八達的聯絡。
正始帝坐鎮在中央,卻能眼觀四方,靠得自然是自己的威能。
……所以袁鶴鳴想不通,他為何要親自動手。
數日前,莫驚春遇到襲擊的消息在第一時間傳入皇宮,袁鶴鳴也收到了。袁鶴鳴這些年裡,唯獨兩個聊得來的朋友,張千釗是一個,莫驚春是一個。
他自然憤怒,可是趁夜入宮時,帝王的暴怒,卻不知為何遠勝於他。
整個長樂宮都幾乎毀在帝王手中,地上還躺著兩具屍體,最後被拖了下去。
袁鶴鳴隻隱約看到了那兩個人似乎是囚犯。
正始帝對袁鶴鳴帶來的消息不感興趣,他隻想知道是誰動的手。
袁鶴鳴當然也想知道。
因著最近京城的混亂,不少世家子弟趕來京城,渾水摸魚的人不在少數,那些死士看起來毫無痕跡,可要是將整個京城的流動人口和每日的消耗分區域劃分,再窮儘人手推測,不是尋不出來。
袁鶴鳴順藤摸瓜找到了這些死士身前的落腳地,那明麵上是林氏的宅子。
可袁鶴鳴覺得不會是林氏。
林氏之前在京城的暗樁還是他親自排除的,他們可沒有足夠的人手。
這林氏,不過是麵上遮掩的表皮,最重要的還是底子。
再往下挖,袁鶴鳴堪堪找到了一個突破口。
當袁鶴鳴進宮的時候,他已經做好了和柳存劍聯手的準備,可是陛下在看完後,隻是冷靜地說好,然後便起身。
帝王要出宮。
袁鶴鳴猛地打了個寒顫,是為身後古怪的聲音,更是為心底發寒的推測。陛下這模樣……可當真奇怪。
柳存劍:“管好自己的嘴。”
他知道袁鶴鳴機靈。
不然他不會走到今日這步,可是太聰明的人,也容易摔得慘。
袁鶴鳴糾結了片刻,無奈地說道:“我還是覺得,陛下不必親力親為。”審問這樣的事情交給下麵的人去做,不該是更省時省力的事情嗎?
柳存劍淡淡說道:“在這件事上,陛下肯定事必躬親。”
如果……眼下陛下都未必在京城。
他想起之前陛下的詔令,隻低垂著頭。
那命令一下,在不遠的將來,一定會掀起驚濤駭浪。
袁鶴鳴自言自語地說道:“我還是不懂,你說廣平王是不是蠢?他將世子派來,如果不是我追根究底,挖出了再底層的緣由……那豈不是所有的罪責,都被廣平王承擔了?”
廣平王是郡王裡較為出名的一個,蓋因他喜好讀書,禮賢下士,在他的封地裡,來往不少都是讀書人,倒是有不少世家也頗是青睞他。
他派來世子入京,便是為了竇氏藏書的事情。
沒人會覺得,廣平王世子此時會出現在京城,有哪裡不對。
柳存劍淡淡說道:“無利不起早。”
廣平王其實不過是順手幫了個忙,這種陰私的事情,知道太多也是無用。可偏偏是這個“順手幫忙”,才將這些死士偷天換日帶了進來……
那就當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