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第一百三十一章(2 / 2)

衛壹幽幽地說道:“我隻是在想,陛下是不是故意的?”

郎君要是知道外麵有人,肯定不會出聲。

可是陛下……

衛壹不期然想起今天晚上的席和方,他全須全尾離開的時候,即便是衛壹,也不由得在心裡默默地為他感慨。

甚好。

還能在陛下那死亡的視線下離開。

畢竟那一幕濃濃的捉奸感,實在是讓這底下伺候的人也忍不住開始浮想聯翩,總感覺陛下時時刻刻都要暴起。

但是萬萬沒想到……

暴起的人居然是郎君。

衛壹已經不願再去回想陛下小鳥依人靠在莫驚春懷裡的模樣。

他覺得胃有點痛。

也可能是眼睛瞎掉了。

怎樣都好,那一刻,他是非常能夠共情家裡的二娘在想什麼。

畢竟……

陛下那趾高氣揚的模樣,可太是氣人了!

腦子一熱做出來的事情,往往是會讓人後悔的。

眼下,莫驚春就有些後悔。

他掙紮地看著外頭已經高升的日頭,幾次試圖爬起來而不得,他的腰上橫著一條胳膊,牢牢地將他禁錮在懷抱裡。

莫驚春捂著頭,最後還是用上了一點勁道,這才掙紮著爬下了床。

他的膝蓋有點軟,險些栽倒在地上。

這怪不得他。

莫驚春想,昨夜陷入瘋狂的人也不隻是他一個,如果沒有正始帝的縱容,莫驚春是無法做到這一步的,畢竟他幾乎榨/乾了陛下,還將他的脖子咬成那模樣。

他悄悄回頭,正對上陛下懶洋洋抬起的眼。

莫驚春僵住。

帝王裸/露在外的脖頸上密密麻麻都是或深或淺的咬痕,不知道的還以為陛下遇到了什麼襲擊,可是這襲擊也實在是恐怖了一些,那些重疊出來的視覺衝突,即便是莫驚春這個締造者,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

在經過一夜的沉澱後,陛下/身上的痕跡顯得更為嚴重。

莫驚春都顧不上去穿戴衣裳,忍不住說道:“陛下,臣去給您取藥。”那種狂熱的躁動如潮水褪/去,像是昨夜的衝動一下子消失無蹤,眼下的莫驚春,又是純然冷靜自持的他。

隻是那把聲音還是沙啞得難受,還足以聽得出來昨夜的熱鬨。

莫驚春回想著精怪的科普,猛地打了個哆嗦。

現在這樣也挺好的。

ABO真可怕。

莫驚春默然地想著,感覺喉嚨的灼燒,異常口渴。

他有點渴水。

感覺自己已經幾天幾夜沒有喝過水了。

他勉強走到桌邊,就著冰冷的茶水,先灌了幾口,才算是止住了那種難捱的感覺。

正始帝從床榻上爬起來,看著混亂不堪的床鋪,旋即扯過一條汗巾隨手纏繞在脖頸上,得意洋洋地說道:“為何要上藥?”

他可不在乎。

不僅是不在乎,還饒有趣味地打量著莫驚春。

陛下那肆意快活的姿態,可全然看不出昨夜嫉妒暴躁的模樣,相反,他還非常好心地提示莫驚春,“您今日可不是休沐的時候,如果不快點過去的話,說不得又要傳出更加離譜的傳聞哦。”他的尾音詭奇地上揚,似乎相比較勸說,其實他更期待那個局麵。

莫驚春聽了這話,身體一僵,匆忙忙地整理起來。

皙白的身體被衣裳所掩蓋,然後就看得莫驚春急匆匆地出去,然後再進來。時間確實有些來不及,莫驚春甚至隻來得及洗漱和換衣服,然後就不得不離開了。早食還得是墨痕小跑著送上馬車,緊著在路上可以墊墊肚子。

不過在即將離開的時候,莫驚春還是猶豫地停了下來,回頭看著陛下。

“您,不打算……”

他意有所指。

正始帝正慢吞吞地站在那個箱子前端詳著那雜亂無章的模樣,擺擺手說道:“不必擔憂,等吃完早食,寡人會回宮處理政務的。”

即使有些羞赧那個大箱子的亂象被陛下看到,但是莫驚春已經沒有時間再去著急這個,轉身便離開了。而陛下摸著下巴,在裡頭翻找了片刻,從壓在箱子的底部扯出一件還不算皺巴巴的長袍,而後他的鼻子古怪地動了動,緩緩地低頭,將整張臉都埋在了柔/軟的布料上。

哈。

俊美的麵容笑得幾乎要扭曲起來。

原來,夫子在這裡,做過這樣的事情?

桃娘倦倦地爬起來,吃早食的時候,人都有些疲懶不堪,那情緒比之前還要不堪,看起來像是可憐得縮成一小團。

東湖擔心地在邊上團團轉,難得不太穩重。

桃娘好笑地說道:“東湖,你再轉下去,我可是要頭暈了。”

東湖歎息著說道:“可是您什麼都不說,婢子怎能安心?”

桃娘沉默了片刻,卻不知道要說什麼。

她搖了搖頭,還是讓東湖出去了。

她看著東湖特地為了讓她高興,做得比平時還要多的早食,卻覺得肚子裡頂得慌,一點都吃不下去。

“沒胃口?”

非常輕柔的聲音,溫柔得仿佛能掐出一把水來,卻讓桃娘猛地打了個寒顫,渾身雞皮疙瘩都要冒出來。

她抱著小小的粥碗,抬頭看著光明正大從門口走進來的帝王,喉嚨仿佛被堵住,幾乎要說不出話來,“你……您對他們做了什麼?”

這裡的他們,顯而易見說的是桃娘院子裡的下人。

他們是不可能沒看到這麼個大活人進來,卻沒有任何的告知。

正始帝笑了笑,擺了擺手,“寡人又不是那麼嗜殺的人。”他坦蕩蕩地在桃娘的對麵坐了下來,那淡定自若的模樣,就好像他才是坐在這裡的主人。

桌上本來就備有空餘的碗筷,陛下取過筷子,夾起一塊軟糯的糕點,“大早上可不好吃這個。”

他這麼說著,然後一口吞了。

桃娘看著他這麼淡定的姿態,心裡驀然湧起一股怨氣,再加上昨夜的事情,讓她忍不住心口的怒火,“陛下,小女不想見您。”她硬邦邦地說道。

正始帝肆意地挑眉,混不在意地說道:“誰在乎你的看法?”

桃娘的呼吸一窒。

帝王隨手將筷子丟在一旁,還是覺得夫子親手帶來的奶香糕比較好吃,他彎了彎眉眼,“如果你不是莫驚春的女兒,你以為你還能活到現在嗎?”他偏了偏腦袋,露出乖戾的微笑,“寡人雖然大度能容人,但也不是什麼好性的。你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寡人,不就是覺得,若是惹怒了寡人,夫子必定能看清這皇帝凶殘嗜血的一麵雲雲……”

他拖長著嗓音說道,頗為無趣地搖了搖頭。

桃娘宛如一尊沉默的泥塑,不說話,也不辯解,隻是盯著正始帝。

“桃娘,可你是不是忘記一樁事情,”正始帝並不在乎桃娘的反應,自顧自地調整著衣領,不經意間露出脖頸處駁雜的咬痕,“莫驚春或許比你知道得更多,也知道得更早呢?”

……桃娘盯著正始帝脖頸上的傷口,幾乎移不開眼。

她張開嘴,沉悶地說道:“我知道……我知道,阿耶既然已經做出了選擇,他肯定想清楚了得失,也坦然接受了會有的代價。”桃娘吐了口氣,垂下頭。

可莫驚春不在意,她會在意啊!

這怨不得桃娘想多。

古往今來,這樣的事情並不多見,可是仔細想想便能知道,眼下正始帝是肆意妄為,可是下一任皇帝肯定會看不過眼這等行為。當然,正始帝的年紀尚輕,或許在帝王逝去前,莫驚春就已經先走一步……但是,隻要正始帝不再,莫驚春會麵臨的下場,或許比死還難受。

糊塗的人活得自在,聰明的人,有時候就會變得更加痛苦。

正始帝挑眉,倒是沒想到桃娘已經想到了那麼深遠的時刻。

他的神情微動,突然收斂了幾乎蓬勃而出的惡意,將其收斂得徹底,仿佛當真是一個為桃娘提建議的大好人,大善人般,“可桃娘莫要忘記了,寡人已經在列祖列宗的麵前發過誓言,是不會再有子嗣。當然,你也可以將其當做是一樁謊言,但是……大皇子還在。”

帝王歪著腦袋,露出純善乖巧的模樣,“桃娘和大皇子的關係,不是很好嗎?”

桃娘警惕地看著正始帝,聲音裡透著難以掩飾的懷疑,“陛下想要對阿正做些什麼?”

阿正?

正始帝抵著牙齒,溫柔地笑了起來,“如果寡人要殺了他,他一開始就不能活下來。眼下他活得如此順暢,不正是因著寡人的善意嗎?”

自吹自擂,說得大義凜然,可當真是陛下能做得出來的行徑。

桃娘對正始帝是報以十二萬分的戒備。

但是陛下的話,某種程度上卻也戳中了她的心。

她和大皇子的交往沒有半點利益乾係,兩人非常投緣,這才會在短短的時間內,就成為好朋友。即便後來桃娘知道了大皇子掩飾的身份,在經過短暫的猶豫後,還是沒有拒絕阿正的好意。

桃娘異常敏銳。

她厭惡正始帝,是因為正始帝也厭惡著她。

更是曾流露出勃然的殺氣。

她喜歡阿正,也正是因為阿正是全心全意地待她好。

但是陛下方才的暗示……

不便是要桃娘和大皇子走近的意思?

正始帝沒有其他的孩子。

大皇子就是他唯一的子嗣,不管陛下將來要不要讓大皇子繼位,但皇位肯定會和大皇子有關,如此說來,和大皇子保持良好的關係,那豈非也是一個辦法?

桃娘猛地昂起小腦袋,“小女和阿正的交往,並沒有您想得那麼齷/齪。”

正始帝擺了擺手,並不在意地起身,笑吟吟地說道:“不管是出自於本意也好,摻雜著利益也罷,那是你們的事情。至於夫子……”

凶殘漆黑的眼眸死死地盯著桃娘。

“他一直都很擔心桃娘,”他裂開溫柔的外表,露出壓抑陰鷙的內在,“最好,不要叫他失望。”

桃娘眼睜睜地看著正始帝離開,心口的狂跳幾乎要蹦出來。

不到片刻,東湖跟沒事人一般地逛了進來,在看到桃娘蒼白的臉色時嚇了一跳,緊張地跑了過來,蹲在桃娘的麵前急聲說道,“女郎,女郎,您這是怎麼了?可要婢子去叫大夫?”

桃娘虛弱地靠在東湖的身上,喃喃地說道:“東湖,你剛才去哪裡了?”

女孩的聲音帶著小小的哭腔。

東湖著急地說道:“婢子方才被廚房的人叫了過去。是不是吃壞了肚子,婢子現在就去將他們罵一頓。”

桃娘聽著東湖語無倫次的話,抿著嘴搖了搖頭,吸著鼻子說道,“東湖,我以後,一定要找一個溫柔體貼的夫君,就像阿正那樣的好脾氣,絕對不要找一個壞脾氣,陰陽怪氣,還特彆小肚雞腸,恐嚇小孩的臭男人。”她趴在東湖的肩膀上,咬得小小聲。

但,其實桃娘也知道,自己是在使脾氣。

阿耶要選擇誰,那也當是阿耶的事情。她昨夜和今日的行為,何嘗不是隻顧著自己,她是在擔心,但是否也帶著“她所認為的好意”在強求阿耶呢?

這樣隻會使得阿耶在她和陛下之間左右為難。

尤其是……

陛下那話。

她何嘗不是仗著阿耶和陛下的關係,才敢於在正始帝的麵前發脾氣?

誰敢在帝王麵前使小脾氣?

不過是正始帝愛屋及烏,這才沒有計較罷了。

但即便桃娘清楚這點,還是有些難過。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難過什麼,抹著眼睛坐了起來,“東湖,桃娘是不是個壞孩子?”為什麼她不能高興地祝福阿耶呢?

東湖像是明白她心事一般,摸著桃娘的小臉說道,“您隻是過於擔憂尚書罷了,您一直都甚是敬愛他,這才會對尚書的事情如此上心,生怕他在流言裡受傷而已。”

桃娘想了想,也回過勁來。

她其實一直都是在自找苦吃,這種兩相糾結的心思,不過是她的小女兒姿態,其實也是對阿耶的強求和過分的為難。

桃娘雖然是莫驚春的女兒,卻也不能獨占著他。

對她來說,一直隻屬於自己的阿耶被搶走了,她當然會難過。

桃娘眷戀著,依賴著莫驚春,當她清楚地意識到,其實阿耶還有那樣在乎,依賴的人時,才會有那樣倉皇和難受的反應。

桃娘摸了摸微腫的眼角,抿著嘴笑了笑,“其實阿耶有個可以依賴的人,也不錯,對不對?”

東湖有些茫然地點頭,“……對?”

桃娘小大人般歎了口氣,好吧。

如果那個人,那個張揚肆意的帝王當真能夠讓阿耶更快樂,高興,有個可以依賴放鬆的地方。

她會學著接受的,隻要阿耶能高興快活。

畢竟……

昨夜之時,桃娘還是看得出來,阿耶對於陛下,並非隻是純粹的敬畏,至少那樣的舉動,肯定已經是親密至極,才會有那樣的抱法。

……但是陛下陰陽怪氣,小肚雞腸,還以大欺小這一點,她是絕對不會改變看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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