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上高興或者不高興,從一開始,公冶啟就看透了這一點。
莫驚春看著溫和清潤,實則外圓內方。
在他的心中,有著自己的堅持和風骨。如果沒有幾分冒險的勁頭,他是做不出冒充中庸入朝為官的事情來。
他更向往朝堂,而不是如一般的地坤一樣,在家中相夫教子。
“如果孤想懲處此事,為何不再第一日就宣布此事?”太子殿下玩味地看著莫驚春,隻覺得他現在就像是一隻炸毛的幼崽,沒有半點威懾力,但又過分可憐可愛。
當然,太子殿下清楚莫驚春的身手還是不錯。
隻是天乾和地坤本身的發育就彆有不同,這是難以跨越的區彆。
莫驚春:“……臣以為,太子殿下隻是沒想好。”
天乾能夠用信香操控地坤,但地坤何嘗不能夠反其道而行之呢?莫驚春多多少少意識到他們的氣息牽扯,某種程度上,這也讓他更能感覺到太子殿下的情緒……那同等的,太子殿下對他,也應是如此。
那莫驚春對此的排斥,公冶啟理應是知道的。
太子殿下心平氣和地說道:“孤清楚你不願,也並未強求你立刻答應。隻是,你與孤之間,已經不可分割。即便你打算離開京城去往何地,孤都不會放手的。”他用著一種極其溫柔的語氣,說著冰涼的話語。
公冶啟往前一步,抬手撫上莫驚春的耳郭,被他下意識後退給避開。
緊接著,太子露出趣味盎然的神情,他看向莫驚春,“子卿,你的手,可還未鬆開。”
莫驚春一愣,這才低頭。
他的手,不知何時,正勾勾纏纏住太子殿下的袖口。
莫驚春:“……”
他為何不現在立刻就暈過去?
太子殿下看著莫驚春驟然爆紅的臉,朗聲大笑,“子卿,是本性如何,不是本性又如何?這是孤喜歡的,也正是孤想要的。既然孤是因你而分化成了天乾,那也合該由你來負責,不是嗎?”
莫驚春勉強攏住那羞恥的情緒,“……那臣,也是因為太子殿下,才會分化成地坤。”他頗有些咬牙切齒地說道,“那豈非,也得賴在太子殿下/身上?”
公冶啟挑眉。
他知道莫驚春是在何年分化成了地坤,但具體是何歲月,倒是不太清楚。畢竟,從秦大夫的藥房裡,也頂多能扒拉出他是在四月份開始頻頻去見莫驚春……而莫驚春的雨露期在三月。
公冶啟的眼前驟然一亮,“你的雨露期,其實正是你與孤相遇的那一日?”
莫驚春不太自在地抓了抓耳朵,“您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孤不知道。”太子搖頭,“地坤的雨露期在何時,都是隨機的。”
相遇的那一日,因他而分化的地坤。
這突如其來的滿足感充斥著公冶啟的心口,竟讓他也有了一種飄飄然的感覺,隻覺得一直空落落的地方,有了幾分充盈感。
那一下下撞擊的輕響,竟讓他露出了少許柔和的笑意。
莫驚春一見,便有些怔然。
公冶啟本就年少,莫驚春記得最多便是殿下於殿堂上的神采飛揚。然這數月來的接觸,讓他隱約感覺到公冶啟的脾氣其實不如顯露的那般,更有著難以觸及的幽暗。
可此時此刻,少年露出的笑容,說是羞澀靦腆倒不儘然,可纏/綿的親昵卻流露其中,讓莫驚春感覺手指像是被燙了一下,猛地蜷/縮起來。
他肯定是有哪裡不對勁。
莫驚春使勁咬住牙齦,克製住那種酥/麻的感覺。
隻是一個微笑,怎讓他也有種要傻乎乎笑出來的感覺?
公冶啟的笑意轉瞬即逝,很快就收斂住,隻從他勝過手去,牽住莫驚春,溜溜達達往前走的模樣,倒也看得出來他的心情愉悅。
不知怎的,莫驚春看著太子殿下勾住他袖口的手指,竟是隨他去了。
他癡癡地一步步跟著太子殿下,心裡卻有一個聲音越發清楚地告訴他,前麵便是懸崖沼澤,可切莫行差踏錯,給自己釀造萬劫不複的苦果。
年少衝動,此一時,太子殿下待他,當然是真心實意的。
然這份真心,又能持續多久?
太子殿下仿若覺察到了莫驚春若有所思的眼神,卻沒有回頭,隻是勾著他的地坤慢吞吞走,又猛地丟下來一個驚雷。
“三日後,孤決定登基。”
莫驚春漫不經心地點頭,“是,臣記住……三日後?”
莫驚春的聲音猛地變得驚訝起來。
旋即的,他的心肝脾肺腎都要疼得哆嗦起來。
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不理財不知道戶部的艱辛和痛苦。
東宮此前壓根沒提及過登基的事情,儘管禮部一直有所準備,可是三日後……這其中的花費和布置,定然會逼瘋戶部和禮部。
身為戶部侍郎的莫驚春麵無表情,啪,剛才還活蹦亂跳的心猛地摔死了。
唔,公冶啟看了眼莫驚春。
怎麼一瞬間,地坤身上的信香一下子從香軟可口變得像是炸/開的奶味滴酥,正氣呼呼地撕扯著血氣的信香,仿若是在暴打自家天乾的氣息。
莫驚春這無意識的反應,讓公冶啟狐疑,莫驚春是不是偷偷想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