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提前說明一下,這名兀自發出可憐兮兮叫喊的少年名叫沢田綱吉。
沢田綱吉,十四歲,並盛中學初一學生。
家庭背景(大概)簡單,父親常年不在家,據說在遙遠的國外挖石油,沢田綱吉與母親沢田奈奈兩人在日本的並盛町生活,母子關係和睦。
該少年——沢田綱吉自己都覺得,自己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中學生。
嗯,可能在廢材這一方麵,也不能算“普通”,因為他實在是太廢材了。
沢田綱吉從小到大體育廢,學習廢,經常被同齡人嘲笑欺淩亦或者無視。而這些外力因素,就導致了他性格軟弱,長到這麼大都沒有結識到要好的朋友,孤零零地被人欺負,連走到街上都會被路邊兒的野狗狂追不舍。
如此慘淡的人生,雖然目前為止隻晃悠悠地艱難行進了十四年,但已讓沢田綱吉心灰意冷,覺得自己這輩子就隻能當一個倒黴的廢材了。
是的,在某一個特殊人物到來之前,他真的這麼堅定地認為!
……
——不過,現在不是回顧他人生最重要(也最淒慘)的轉折點的時候啊!
趕緊把視角切換回來。
沢田綱吉剛剛發出了受到巨大驚嚇一般的呐喊,誇張點說,整個人都快要炸毛了。
棕發棕眼、頭發還硬邦邦亂糟糟地翹著的少年的確很像是一隻炸毛的棕毛兔子,尤其是此時所顯露出的欲哭無淚的模樣,頓時更像了。
他驚訝。
他一頭霧水。
他的眼睛像抽筋似的左右亂瞥,試圖發出求助的目光,但很不幸,他想要求助的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並沒有理他。
他隻能惶恐地用兩隻手環抱住自己,捂住胸口:“我我我真的什麼感覺都沒有啊!沒有覺得不舒服,那什麼,西裡爾先生,您您您……”
——您能不能不要用這麼嚇人的眼神盯著我啦!
“……”
“對不起。”
把他嚇成這樣的“罪魁禍首”很真誠地道歉了。
就事實而言,西裡爾在疑惑,自己難道做了很過分的事情嗎?
沒有啊。
他認真回憶,確定自己絕無不禮貌的出格舉動。
可能,對小朋友來說,一個莫名其妙找上門的陌生人突然要給自己做全方位裡外徹底的身體檢查,難免會被嚇到吧……
哦,這麼一想,西裡爾就恍然了。
“原因我之前解釋過了,有一絲詛咒混著魔藥融入了你的身體,按理來說應該會產生十分不好的反應才對,可是……”
“居然沒有。現在的你太健康了,完全沒有被詛咒影響的表現。我想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再解釋了一遍,全然沒有意識到,自己這沉浸在探究中就控製不住的目光實在是太熾熱了——
很不習慣被人這麼盯著的綱吉少年瑟瑟發抖,在很難發現的地方,耳朵根還有點點充血發紅。
突然到訪的西裡爾先生絕對沒有惡意。沢田綱吉的直覺這樣告訴他。
好像就是從最近這些天開始的,他的直覺變得精準了起來,能夠僅憑潛意識就確認出誰是好人誰是壞人。
西裡爾先生是好人,也真的很關係他的身體。
可是。
這種總覺得西裡爾先生想要脫掉他的衣服、來個真·裡裡外外徹底檢查的感覺是什麼情況?!
和懦弱的性格相對應,沢田綱吉是一個內向羞澀的少年。
即使他在被迫的情況下,已經多次隻穿著印有可愛圖案的內褲在大街上、學校走廊等等人多眼雜的地方拚死裸奔,可羞澀的本質還是不會改變。
少年現在拚死保護的是自己的衣服,心裡想著的是外國人真是開放啊,以及……
“我沒事,真的,一點兒事都沒有。獄寺君你不要哭了……這樣會讓我覺得自己病入膏肓,下一秒就要死掉了啊!”
“嗚嗚嗚嗚噫唔唔!”
章魚頭的銀發不良少年沉思完了,在麵露呆滯的沢田綱吉身邊捶地痛哭。
這個被叫做獄寺君的少年全名是獄寺隼人,(自稱)沢田綱吉的左膀右臂。
因為獄寺隼人一身的穿戴就不像普通的初中生,所以才說他看起來像不良少年。而這麼說,其實完全沒有錯。
他的真實身份比不良少年還要高幾個檔次,實乃——意大利最大黑.手黨家族,彭格列家族第十代首領的忠實追隨者,也就是黑.手黨的一員!
“嗚嗚嗚嗚!如果十代目因為我的緣故出了事,我還有什麼顏麵苟活下去!不行,現在就遵循日本的儀式,先切腹謝罪吧噗唔——”
“啊啊啊獄寺君你不要衝動啊!”
房間內鬨作一團。
不過,從依稀漏出的零星片語可以得知,除了西裡爾,這屋裡的所有人都是蛤蜊家族的黑.手黨(西裡爾:“嗯?蛤蜊?”)。
最令人震驚的是沢田綱吉。
這個貌不驚人、看起來很沒有氣勢的廢柴少年身份不同凡響,他竟然就是蛤蜊家族未來的第十代首領。
“嗯,史無前例的棘手情況……”
西裡爾陷入了苦惱。
啊,他苦惱的是詛咒居然神奇消失了的這個嚴肅問題。
“黑.手黨”這個詞對他來說十分陌生,也就是這些年看書的時候,在無意間買來的電影劇本裡看到過一兩次。
這個詞語似乎是某種見不得光的危險地下組織的象征,隻不過,鑒於差距過大的文化差異,從小受到騎士文化熏陶的西裡爾很無法理解這些人是乾什麼的……
需要糾結的不重要問題先略過不提。
西裡爾麵對這幾個“危險人物”,並沒有像常人聽到那三個字時表現得驚慌失措,而是幾乎沒有什麼異樣反應。
把這整個事件梳理一下,其實很簡單。
在那邊捶地的獄寺隼人少年從西裡爾的魔藥店買來了一瓶幸運藥水。
幸運藥水之前使用過,顧名思義,就是大幅度提升幸運值的神奇魔藥,隻需一滴,效果便絕佳。
可問題在於,那瓶幸運藥水不幸地摻雜了一絲泄漏的詛咒進去。
獄寺隼人本來是把它買來,作為生日禮物送給一直覺得自己倒黴極了的十代目首領。
他也沒想到,十代目將信將疑地把魔藥喝了,還沒緩上幾秒——
砰咚一聲,十代目倒地,昏迷不醒了。
沢田綱吉處於迷之原因昏迷了足足三天,生命體征正常,醫生查不出任何導致他昏迷的原因。而三天後,他順利醒來,再做檢查也是什麼毛病都沒有,反而感覺比之前更有力氣了。
至於事後運氣有沒有變好……講真,應該是沒有的,沢田綱吉真是什麼感覺都沒有。
這似是虛驚一場,可被嚇死了的獄寺君氣得不行,還是給魔藥店打了一個怒氣衝衝的差評。
現在好了,本以為真的沒事,結果魔藥店的店主冒出來說,那瓶魔藥裡居然還有詛咒!
將忠犬屬性暴露無遺的獄寺君後悔得腸子都青了。
他把沢田綱吉臥室的地板錘得砰砰響,可見心中究竟有多愧疚:“嗚嗚,我本來也不敢將沒有經過質量檢測的不明藥品送入十代目口中!可是,這是某位大人介紹的店鋪,我才會……啊!對不起Reborn大人,我沒有指責您的意思,隻是……”
“可惡——都是你這家夥的錯!”
護主心切的少年突然噌地竄起,咬牙切齒,似要跟造成這未知隱患的可惡之人同歸於儘。
沢田綱吉拉不住他,頓時慌了,害怕店主先生真被憤怒的獄寺君甩一身□□,出人命就不好了!
好在,事態沒有惡化到這一步。
因為獄寺君剛剛竄起,就被人一腳踢飛,撞上牆然後砰咚一身砸回到地板,兩眼變成旋轉的蚊香,暫時爬不起來了。
正準備坦陳許諾自己一定負責到底的西裡爾:“!”
沢田綱吉欲哭無淚:“Reborn!!!”
這一腳,踹得真是乾脆利落,氣勢驚人。
可出腳之人,竟是一個西裝革履的……小嬰兒?
“Ciao's。”
意大利語的開場白過後,西裝小嬰兒站在銀發少年的“屍體”上,用單純天真的大眼睛看向不由得麵露震驚的西裡爾:“初次見麵,白薔薇魔藥專賣店的店主。這小子說的把你家的店鋪介紹給他的大人物,嗯,就是我喲,我應該是你的老顧客了呢。”
“咦,好有氣場的紳士——”
不對,重點錯了。
西裡爾仍舊不掩驚訝,並且對這麼小的嬰兒用上了肅然起敬的敬稱:“能請問一下,您的ID是?”
小嬰兒說了一個名字。
不管沢田綱吉像吞了蒼蠅似的詭異表情,西裡爾恍然:“啊,原來是您,我有很深的印象,多謝您長期以來的惠顧,這次出了這麼嚴重的問題,我非常抱歉……”
“嗬嗬,一次兩次的失誤也是人之常情嘛。”小嬰兒很善解人意:“你家的藥水挺有用,可以直接把人的屍體融掉不留下痕跡真是方便啊。看在這個情分,蠢綱暫時也沒出事,彭格列就不追究你的責任了。”
西裡爾嚴肅:“可是,我實在不能放心,也不能逃避——”
小嬰兒(迅速接話):“那你就保持著想要負責的愧疚心情,留在這裡給蠢綱做一段時間的家庭醫生吧。”
西裡爾:“……啊?”
直到這一刻,他還沒有領悟到自己被坑了。
所以,小嬰兒接著說:“我們也不知道你所說的詛咒會不會發作,發作後會有什麼影響,因此,要求你留下以便應對突發情況,這不過分吧。“
“嗯,對,是我應該做的。”
“我們也不知道詛咒什麼時候會發作,蠢綱走著走著會不會突然暈倒,或者被半路殺出的野狗嚇得失去呼吸,因此,要求你緊跟在蠢綱身邊最好寸步不離,這不過分吧。”
“嗯,對……應該的。”
最後。
小嬰兒:“由於蠢綱晚上在家,白天大部分時間都在學校上課,所以,這段時間你就跟著他去學校,當一陣子並盛中學的老師——這個要求,也不過分吧。”
“嗯,這個也……”
“……”
等等。
西裡爾:“嗯?又是家庭醫生,又是學校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