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氣煉氣士境界錮閉難以突破,但手段詭譎,術法千奇百怪、威力非比尋常。”林星火也道。她勢必要報仇,但也必須小心行事,不能帶累這一大家子。
“我們得小心。”烏年忽然笑道:“但也未必要太束手束腳。”
“正如同咱倆都沒看穿他的根底,同樣的,他也未必能看出你我是修士。”煉氣士與靈修妖修已經走上兩條完全不同的路了,早已背道而馳。倘若林起雲看穿自己這一家子的底細,他絕不會放著自家不管:這些年靈氣複蘇,完全摒棄靈氣另修他途的煉氣士一脈不會不急,或者說,正亟待需要靈修幫助或“試驗”、最渴求新出路的當屬煉氣士一脈!
“靈氣無處不在,可黃氣隻能自產自用。”烏年身形一晃,那麼大個的兔猻就砸進林星火懷裡。
林星火默契接話:“先探根底、判仇人,再斷官途、毀其道途?”
猻阿年不要臉的變成幼態,憨憨的舔爪點頭,腔調卻老氣橫秋的:“沒錯!這種壞人的底子臟著呢,掀翻了他的底子,估計你仇就報了。”跟他鬥什麼法?現在可是文明社會,電視上整日播報“建設現代化”,這種時候上去跟他鬥術法,誰知道煉氣士一脈藏著什麼邪汙招數,萬一鬨大了豈不是破壞無辜群眾的信仰?查出罪證,交給煉氣士一直看不起的普通人定罪處置才是正理兒。
林起雲應當是金老太爺的重孫?也就是黃皮子嘴裡那個擺它一道的金焜的兒子?林星火心說,可那個金焜據說早幾年就得了老病,癱在床上糊塗了,那種逃亡途中還能算計黃皮子保下金家一般財產的人會那麼容易就倒了?而且若這個林家真是當年雪省金的化名,對於煉氣士而言,延年長壽應當不在話下吧?林星火隱隱覺得有點違和,這家子秘密太多太深,她得慢慢的挖,仔細的查。
“顱、心和妖丹……還差肝、脾、肺、腎所化寶石。”林星火忽然呢喃道,臉頰輕蹭將心臟寶石收起來後再次縮小的狐顱,珍而重之的放回心窩處。當日父親將妖丹藏在斷肢血肉中,狐體被人七分……又為了保住她,代表修為的狐尾和父親的七魄被獻祭破碎,如今玄狐靈體仍舊隻剩下七樣,餘下四顆寶石未歸。
林星火有預感,遍尋雪省不得的四顆寶石,興許線索機緣在京市?
*
相隔一座小花園的隔壁東園裡,兩個老頭也正睡不著,相對著一個抽煙,一個捧著盅茶水慢慢品。
“說說吧,怎麼回事?”良久,方同儉冷哼一聲,率先開口。
寧老的臉皺巴了一下,又飛快恢複正常,老頭咳嗽一聲:“什麼事?”
方同儉嗤笑:“你再裝樣?”
“要不是有事,你能把倆孩子送到我這邊來上學?”是部隊缺子弟學校呢,還是他這當爺爺的級彆不夠安排兩孫子入學呢?
先前寧老頭一說話,方同儉就聽出來了,但這老頭死要麵子活受罪,擰巴的很,他不願意讓他在小輩麵前露怯,才壓住話頭等到現在才張嘴問他。
寧邦炎深深吸了口煙,被那涼絲絲潤滋滋的煙氣灌的通體舒暢,憋了半年氣的腸子也跟著稍稍舒坦了點,老爺子笑罵:“你個老方,最賊!”偏偏還叫他賊著了,當著河灘農場那一群老夥計的麵兒,讓他把星火這丫頭搶到手了,看這徒弟多孝順呐,慣得這老小子越發縱性,這脾氣年齡跟他那個寶貝大孫女也不差啥了。
“要說你這院子住的是舒坦!”處處都給想到了,尤其是那洗漱間、那廁所,寧邦炎彆的還不太稀罕,但這兩樣實在是太合老人的心思習慣了。
方同儉小茶盅就潑了過來:“少左顧而言他!”
寧老又抽了口煙,吐出煙圈來:“寧德他.媽媽想跟長風複婚……她當時不要已經開始記事的寧德,非得倒幾道手也得把孩子給我丟過來……寧德那時候在路上周折了半年呐,是這孩子命大,才能活著送到我手裡,要不然!”
方同儉沉默,他還記得初見小寧德時,孩子臟的都不成樣子了,可等到他們一群人湊好柴火給這娃兒洗澡的時候才真正發現他遭了多少罪,瘦的一把肋骨不說,那青紫瘀斑根本就數不清,細的跟柴火棍似得小爪子和凹進去的屁.股蛋子上還有舊傷疤……臉上凍出那麼長一道口子,大家用肥皂給他搓洗的時候得疼成啥樣,可那娃當時都不會哭了,老寧在家時就說的流利的話也不會說了,隻會抱著頭哇哇叫……
這娃兒的慘狀,那會兒疼哭了多少人?就是因為寧德太慘,在侄子犧牲後,寧老頭才會一口答應侄媳婦把侄孫接來身邊養,寧老頭不知道跟著他受苦嗎,太知道了!可就算是受苦也比讓孩子死在他看不見的犄角旮旯裡強。
“現在呢,我恢複工作了,寧德他爸又立功升了職,他.媽媽心就活了,要跟我兒子複婚呐。”寧邦炎嗬嗬的笑,聽的人怪心酸的。
“彆說長風不願意,就是他昏了頭,願意重新接納她,有他老子活著一天她就休想!”
方同儉的腦子永遠轉的比彆人快,他直接問:“寧德這娃怎麼想的?”
寧邦炎恨恨的臉瞬間變成了個苦瓜,方同儉跟他認識這麼些年都沒見過這老家夥露出這種糾結的似苦又有點嘚瑟的表情過,忍不住又想往那張老臉上潑茶水了:“少給老子賣關子!”
把方師父都逼出了“老子”,可見寧邦炎的功力。
寧老放下煙,搓了把臉:“德子可聰明,老方,真的,他還記得三四歲前的事!他記得來找我那天我跟他說的第一句話,記得……”
方老頭沒忍住撇了撇嘴,難得發了回善心任人在他跟前顯擺兒孫,心說,不提我家幾個恐怕連剛睜眼時候的記憶都清楚著呢,就說我老頭自個兒,誰不記得三歲的事?三歲都啟蒙了都!詩詞背了一籮筐,字也認識不少……
“所以這孩子記恩也記仇!他記的他.媽咋嫌棄他不要他,居然還記得在舅家挨的打,表兄弟搶東西的事兒……對了,他不光腦袋裡記著,還把這些事寫了下來!我那次給他檢查作業,翻到個本子……就是不鹹屯那個春鳳閨女愛用的那種訂一塊的厚本子,密密麻麻的記的可清楚了!”
方同儉皺眉:“就隻記誰欺負他誰對不住他的事?”
寧邦炎搖頭:“那倒不是,啥都記,連星火家最小的那隻肥狐狸給他塊好看石頭,這孩子都能寫兩頁紙!”說著說著,老頭就叨叨起來:“你說這破習慣是不是跟你學的?你原來那本子手劄就是這樣,有用的多,但也沒少夾雞零狗雜的事!”
不是光記仇就好,再說孩子愛寫日記是求都求不來的好習慣,方老頭老神在在,嗤他:“這還不好?德子本來就是個悶葫蘆,難得在筆頭下不悶,叫孩子寫下來,老來看多有意思!”
“再說了!”老頭沒忍住哼了一聲:“有這樣愛作文的孫子你就偷著樂吧!省的跟我家星火似得,丫頭啥啥都好,偏就在寫文章上短了一點兒。”方同儉這麼個出版社上門求著他寫書的祖宗,都快被老朋友笑死了。
“沒說不好,但就是跟列單子似得,大庭廣眾的把他親媽的麵子裡子都給扒了下來……”逼得他前兒媳那麼要臉麵的人當眾大哭,事情每一天就傳遍了大院。
“這有啥?她當初敢做,那就彆怪孩子敢說!”一報還一報的事能賴德子身上?
寧邦炎又搓了把臉,擺手道:“不是!”
“……這話吧我老頭子豁出麵子說她都行,德子自己說出來,老方,你不知道哇,多少人講究他親媽的,就有多少人講究他……那話說的戳人心呐,反正不能讓德子再待在大院裡,子弟學校也不行。”要不是世道變好了,隻怕都有貼寧德大字報的,就這樣,還說什麼話的都有。寧邦炎反正是不放心把孫子擱在那種環境中,省的好不容易養的端端正正的品性再給人用唾沫生生唾折了。
“經過這十年,還是有那麼些站乾岸管得寬的人!”方同儉嘴毒:“現在世道都變了,這起子人倒是沒變。那咱就求老天保佑讓這些個狗屁倒灶的事都發生在他們自家身上,但願他們做的能跟說的那麼‘好’!”
寧邦炎瞅著老方扯著脖子對著暖房外的竹林子喊,丈一和尚摸不著頭腦:“老方?氣傻了?”
方同儉沒忍住白他一眼,他這是在跟百丈竹托話呢!老家夥知道個啥!, ,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