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五章(2 / 2)

兔猻身上黃光一閃,有紙灰落下。趁此時機,黃皮子已卷起黑風,奔逃而去。

林星火半步踏出要追,兔猻卻像個小炮彈似的直撲她懷裡。林星火隻得抱個滿懷,就聽兔猻道:“黃鼠狼奸詐,它傷的沒那麼重。”

卷下山的黃皮子見人類沒追來,不由可惜的舔舔利齒,在距離山腳不遠的院落頓了下,複又離開。

山坡上,林星火扒開兔猻的毛檢查傷口,猻大爺癱成一條毛毯,從脖下的毛毛裡掏出一枚骨刃,就見這骨刃上正反兩麵都粘著平安符,但正麵那張已然化成紙灰消散了。

“那黃皮子這次是來探路的。”兩邊都沒使出天賦神通,兔猻道:“隻能把它打退,不能逼它拚命。”

林星火臉色陰沉,執刀的手快準狠的削掉兔猻後腿傷口上的腐肉,不知那黃皮子爪子有毒還是太臟,傷口外翻的肉泛烏青,隻能割去:“聯手也不能打死它?”

猻大爺疼的後腿縮了下:“黃鼠狼的天賦是什麼?放屁啊!這隻黃皮子的屁不僅臭還格外毒,我能抗半個時辰,你大概能撐住我的一半時間,要真跟它拚命倒也能拚過,可下邊屯子裡就……”它不讓林星火出門檻,一是為了迷惑黃皮子,讓它以為小夥伴就是這樣孱弱;二就是不敢把黃皮子逼到絕境。

“屯子!”林星火猛地抬頭,對,萬一黃皮子……

兔猻搖搖頭:“到它這個道行,這個舊傷,一般生人精氣對它無用,除非一次吸儘整村人的精氣才有效果。黃皮子現在不敢,也做不到。”如今靈氣複起,那些存在於傳說中的對精怪人修的限製與法則也漸漸蘇醒,這時候黃皮子不敢隨便沾普通人的殺孽,除非它能保證自己能扛過劫罰。

“若它有那種本事,也不會突不破這層防護。”兔猻心疼的看向顏色暗淡幾分的鎮宅符,幸虧有黃皮子說的那個什麼信仰香火加持,不然這符就廢了。

這隻黃皮子道走的再偏,根底上也是那套:“黃皮子拜月修行,它要再來,必然在十五圓月時。我記得你的功法中帶有一篇陣法?”

“我在它身上聞到了那個追到屯子來的費平的味兒。”猻大爺不滿的瞪林星火,“那家夥家裡居然偷偷供這種邪仙!”可見差勁到底兒了!

“但應該不是他供的。黃門因為天賦原因,最忌諱自己的味道沾染到彆處,所以成氣候的黃門有自己的斂氣法門,若它不附身不打架時,無關的人便沾不到它的臭味。”這也是黃見喜都快到山腳,猻才發現的原因。

兔猻懶懶的支使小夥伴,表示它要泡一泡藥浴,跟那隻黃鼠狼打架臭的很。林星火沒法子,隻得用靈力護住它的傷口,把猻抱進藥湯裡。

溫熱的藥湯舒服極了,猻甩甩濕噠噠的毛毛,突然瞥見因周圍厚毛見水露出的傷口,不敢置信的瞪圓了貓眼:“你你你!”

林星火比了個手勢:“不剃毛怎麼處理傷口?隻剃了一點點。”她現在刀使的越來越好了。

這一晚,林星火將靈力消耗到隻剩兩層的時候,才停下畫符,隨即便打坐恢複。

新的鎮宅符畫出來,兔猻急忙寶貝的將那張隻剩一半效用的鎮宅符收了起來。

次日天光剛亮,林星火正吸納東方旭日第一縷日光帶來的紫氣打磨氣海時,山下忽然傳來尖叫聲:“春興?春興!”

沒解決黃仙前,林星火修煉時不敢再將心神全部沉入,是以一聽便知是魏春鳳的聲音。

迅速收功,林星火奔下山去,兔猻半道躍上她的肩膀。

林星火趕到時正看見魏春鳳跪坐在老院中,抱著魏春興的手哆哆嗦嗦去探他的鼻息。

魏春興臉色灰白,鬢角邊隱隱發灰,竟像憑空老了十歲。

林星火一凜,急忙探他脈象,萬幸,還活著。

魏春鳳哭的抽噎:“小囡昨兒纏著春興陪她玩,時候太晚,春興便說不回家了,在衛生站湊活一宿得了。”她和閨女新起的泥坯屋就在林星火原來住的這間老院左近,因為房間少,她兄弟待的晚了就會在老院睡一晚。正好老院改了衛生站後,沒扒東廂的炕,說是留作病號床。

“他這是上茅廁時摔了?怎麼暈在院子裡?”魏春鳳後怕極了,如今就算進了四月,夜裡也冷的很,好人在外頭一.夜都能凍傻了,何況春興就一身秋衣褲。

林星火雙手一用力,把個大小夥子抱了起來:“先進屋。春鳳姐,幫我去西廂取針來。”

將魏春興放在炕上,兔猻難得沒嫌棄,湊近了嗅嗅,把聲音壓成一絲:“黃皮子的臭味!被吸了精氣。”

林星火從來沒試過渡靈氣給人,不敢一次給太多,借著銀針斷斷續續的渡了幾次後,魏春興的呼吸就明顯了很多。

魏春鳳捂著胸口鬆了口氣,她看著小林的針紮上後,兄弟的臉色就沒那麼死白了,氣兒也粗了,急忙感激的道謝。

林星火心口跟壓了塊重石似的,滿心愧悔。她還沒法兒跟魏春鳳說,魏春興這樣,實則是自己連累了他。

半晌,魏春興才幽幽轉醒,被他姐有哭有笑的在枕邊拍了兩下:“怎麼在院裡暈倒了?”

魏春興眼神還有點渙散,好一會才虛弱道:“昨晚上睡著睡著忽然聞到一點臭味,後院的雞鴨還沒聲了,我就起來看看,是不是黃皮子摸進來偷雞了……結果檢查雞籠子的時候,頭一沉就不知道了。”

魏春鳳道:“你看著雞籠子都好好的,哪有什麼黃皮子!昨天風是響了點,小囡被風嗚嗚聲驚醒了兩回,還哭著非要點上煤油燈才肯再睡。八成怪風吹得聲把雞也給嚇著了,就你個憨子出來也不披件衣服!”

“嘴裡苦。”魏春興跟他姐說:“姐,你幫我把炕櫃裡的那件衣服拿來。”

魏春鳳忙照做,就見不算乾淨的衣服裡包著點蜂巢碎塊,還有幾隻蜂蛹,魏春興不好意思的笑笑:“本來撿到拳頭大一塊的,想著給囡囡甜甜嘴。我犯饞,林子沒出就把蜜給吃沒了,這點渣也不好給我外甥女。”但也沒舍得丟,更沒舍得再吃,一直用這件衣服包著。

林星火看見那蜂蛹上還有一絲靈氣殘留,有點明悟,“等下,我那裡有蜂蜜,給你調成蜜水喝。”

把年前從黑市買的蜂蜜罐子拎上,又弄了一筐她用靈氣梳理過蔬菜,林星火取來大碗盛滿樺樹汁,在門口摘了一片葫蘆液用靈力化入水中,這才拿著碗下山。

把魏春興珍藏的蜂巢和蜂蛹撒進去,又添了滿滿一大勺蜂蜜,林星火對兩姐弟道:“傷到根子了,得慢慢補。最近就養著,就吃我那裡的蔬菜,吃完了我再送下來。”幸好還能補回來。

魏春鳳兩人感激的什麼似的,幫林星火起屋子後,有心的人都知道小仙姑家的菜那真是有說道,不僅好吃,還頂飽滋潤——幫工的漢子累了一天,回家還勁頭十足嘞。

回到山上,林星火勉強勾起的笑全掉了下去,魏春興被她帶累遭了無妄之災:他之前吃了不知哪裡撿來的蜂巢,那蜂巢雖還稱不上靈蜂,但能當半階靈物,所以之後他的嗅覺比秋捕時更靈敏了,聞到了林星火都沒注意的陳來福身上的鴨蛋香粉味兒。也正因為此,他的氣血較常人要旺盛許多,又在給林星火幫忙建屋時吃了她許多靈氣祛雜的蔬果,於是……

兔猻耳朵下壓,失算:“他嗅覺異常靈,黃皮子受傷血掉到地上,他聞到了飄出去的臭味,起來去後院時可能正撞上遁逃的黃皮子。”結果黃皮子看見這個氣血過旺的人類,不吸白不吸,吸了他不少精氣。

林星火搖搖頭,後悔無益,現在要做的是主動反擊。對那隻叫見喜的黃鼠狼,林星火殺意更濃。

*

老支書忙忙的來看把自己暈院子裡凍一宿的傻小子,進了衛生站就看見春興這臭小子抱著一杠子甜滋滋的蜂蜜水,在躺椅上美滋滋的曬太陽,旁邊抬出來的四方桌上擺著點心、果目,還有戲匣子裡傳來甜美的女生,正在唱《唱得幸福落滿坡》。

打下手的幫工在躺懶聽戲匣子,正兒八經的醫生也沒乾正事。

林星火正將紅的黃的青的白的紫的粉末混在一塊,邊調和邊念念有詞:“五神和合,除陰禍殃。急急如律令……”

老支書後脖子的汗毛立馬根根直立,緊張的看看四周,想讓小林彆在大庭廣眾下搞封建迷信,又看小林臉色不大對。

不等老支書開口,林星火就道:“馬上該播種玉米了吧,彆讓大隊長在外頭跑了,您把玉米種子拿給我。等我回頭弄弄,咱就直接種吧。”

她知道公社種子站沒給夠玉米種,大隊長黃大壯為這已經在外跑了幾天了,林星火本來打算自己去趟省城黑市,請常老大幫忙弄些良種來補上。但現在,林星火眼底似有野火灼燒,她不樂意藏著窩著了,鄉下閉塞,有些人看你忍讓就當你是軟柿子捏,這回不打斷了臭手,他們就不知道怕!

老支書嗓子發乾,沒來得及說話,就見小林從旁邊的筐裡又拿出一塊青色的石頭,徒手撚成細粉……她左手新拿起的這塊黃的他認識,是雄黃石。哦,紅的也知道,是朱砂。老支書眼巴巴看著小林用手攥出新一缸五色石粉,照樣念咒攪拌——

“老支書,我給大家弄了點驅蛇蟲的藥粉,正午曬過後就能硬成一塊塊石頭,到時候麻煩您分下去,埋到院子正中就行。”

老支書噢噢應下,他覺得自己不用說彆的了:什麼驅蟲藥,分明就是鎮宅石,彆欺負他老人家沒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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