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四十五章(1 / 2)

燭龍膽並非真是上古神獸燭龍肚中之膽, 而是地脈火山孕育出的地火之精,因有“燭龍銜火精以照天門”的傳說,是以命名曰燭龍膽。

火精生有靈性,在上古靈氣旺盛時都無比珍貴。據燭龍膽傳遞過來的那些意識碎片, 林星火收服的這顆實在太小, 它也是倒黴, 正在孕育當中遭逢靈氣枯竭,差點又消融在地火之中,為了尋求一線生機, 隻得提前出世。

最倒黴的是它出世時正逢天下正氣傾頹,人間最後一顆火精自東天墜.落京城,不焚寸木,白晝晦冥, 卻致使數千乃至上萬人殞命,死、傷者皆裸。王朝風雨飄搖, 燭龍膽一現世便引來無數怨恨驚懼加身,還有奇人異妖覬覦追奪。燭龍膽從火德旺盛之地北逃至最後一隻雪鵠遺留道場才得以安身。鵠為五鳳之一, 鳳凰五百年一涅槃, 這隻雪鵠未集齊梧桐枝便不得不脫離人間, 燭龍膽便是靠著雪鵠遺留的梧桐枝苟存下來。

三百多年間, 燭龍膽甚至被梧桐枝養大了一點點,但梧桐有儘時, 又趕上了外敵入侵神州之時, 此時神州氣運飄搖, 忠骨冤魂不能瞑目,代表天地光耀的火精益發虛弱,偶有一日被黃皮子誤打誤撞收入囊中……

燭龍膽被鳳凰梧桐枝養刁了嘴, 非純正木靈氣不食,憋憋屈屈在黃皮子的香灰中裝死了多年,還被黃皮子當成鳳凰涅槃重生的寶貝,試圖強行用神魂鎮壓吸收它,以期像鳳凰一般永生。燭龍膽一直不願意搭理黃皮子,直到被精純的木靈氣喚醒……

林星火不知該說自己幸運,還是倒黴?現在她跟兔猻的樣子簡直沒法看,兔猻的毛毛焦枯到半截,團起來後瞬間瘦了一圈,而林星火的頭發跟用火鉗子來回滾過似的,遠看好像腦袋上頂著個黑色鋼絲球。

至於衣服背簍,幸好這裡杳無人煙,換上儲物囊中備下的便成。

認主之後,燭龍膽滾到林星火手腕上,悄咪.咪的貼著靈藤便不肯挪地方了。初初一看就像綠藤上結出個朱紅色的小果子來,還怪好看的。

重新回到橫梁山,林星火才發現自己布在此處的上下兩套符陣皆被燭龍膽如法炮製一般吸儘靈氣而毀。山崩地裂的動靜隻怕已經傳出老遠去了,說不得什麼時候附近大隊就會派人來查,林星火不敢耽擱,匆匆拾起白玉盆就要離開。

燭龍膽滴溜溜的繞著靈藤打了個轉兒,靈藤焦黑的嫩枝便脫下一層黑殼,細細的幾點灰燼被燭龍膽焰尾儘數掃進白玉盆中,意識模模糊糊的傳遞來兩個字:“息壤。”

“息壤!”林星火瞪大了眼,看向兔猻:“燭龍膽說這是息壤?”

所謂息壤者,傳說中可自行成長,永不損耗,能活天下所有靈植的天階靈土!兔猻正舔自己毀了一半的毛毛,小耳朵都無精打采的耷拉了下來,聞言貓眼大睜,拱進林星火的臂彎就去瞧白玉盆裡那跟麻點似得一點點燼土。

一人一猻屏住呼吸,就怕呼吸太大把這寶貝吹跑了。

半晌,猻大爺伸出毛爪子探出一根爪尖小心翼翼的探查一番,忽地一鬆勁兒:“不是天階,但至少是玄階靈土!”

林星火憐愛的眼神頓時瞟向手腕小紅果,對於一窮二白、修煉要靠自己創造條件的苦修士來說,能產靈土的燭龍膽比一整個山腹的金銀財寶要實用的多。

想了想,林星火看向方才被燭龍膽燒成灰的歪脖子樹,就算那曾經是群黃鼠狼的窩,她也丁點不嫌棄!許是她的眼神太熱烈,燭龍膽慢悠悠又傳來一段意識:“凡木、不行!得……靈藤!”

林星火扒出木囚符召出的枯藤碳灰,燭龍膽晃了晃:“不!低、太低!”

枯藤不行、荊棘不行,連林星火儲物囊中儲存的紅豆杉靈木也不行……感情木靈氣不夠純的低階靈植都不成——林星火想起存了半屋子的靈稻秸稈竟然不能變成靈土,陡然感覺肩膀一沉,任重而道遠!手腕上的靈藤可隻有這麼一小株,也不知道山居門前的寶葫蘆藤上的老葉能不能燒成靈土?

珍惜的把玉盆收進儲物囊,一時間對於這個滋養放入它盆中之物的白玉盆都有些心疼起來,可憐那麼大個盆,竟然隻能養這芝麻粒大的幾粒靈土,實在是巧婦難做無米之炊呀。

哼著曲兒回到不鹹屯時,天色已黑透。舉著火把巡邏的民兵老遠就呼喝道:“那個人,站住!你是誰?幾組的?”今年不鹹屯為了春耕秋收,按胡同巷子重新劃分了十個組,即便於安排分配,又好管理。

南山坡上的林星火自然不屬於任何一個組,她太搶手,為了避免破壞團結,隻好單獨拎出來。現在巡邏的這隻民兵隊伍是由各組年輕後生新組成的預備民兵隊,下半夜巡邏的才是老隊伍,老隊伍得了林星火的囑咐一般都不來南山這邊,隻有新兵蛋子們使不完的精力寧願多走二裡地:“嘿!說你呢!鬼鬼祟祟的,你是哪個?”

那麼大個腦袋,咱屯有這樣的人嗎?小兵們瞬間警覺起來,兩個拿鋤頭的就擋在舉火把的前邊。

剛把後山凹禁製解開,想要迎一迎還未回南山的駝鹿的林星火,不得不站住腳,頂著炸的老高可做鳥窩的腦袋說:“是我。”

兩個舉鋤頭的民兵不敢大意,保護著火把慢慢移動過來,登時麵紅耳赤張口結舌:“姑?姑!”

不是,姑,你咋成了這模樣?

林星火清了清嗓子,無奈道:“沒事,以後不用跑老遠來巡邏南山這片兒。”

舉火把的小夥子結結巴巴的答應:“好!……好的,姑!”

“姑,您……”

“彆言語!”領頭的小夥子林星火還認識,是王胡子最小的兄弟,叫王三平的趕忙把夥伴們話頭塞回去。

一直到這夥人走遠了,林星火還聽他小聲說:“咱姑這是又煉丹了!早前就有一次,頭發飛的這回還高!就是春播領導下來那次……”

“我記得,那天老支書、大隊長還有姑身上的那個味啊,都說是打了野豬窩,原來是煉丹煉的?”

“這回倒不臭。”王三平樂嗬嗬的說:“興許咱姑這回進步了,說不定下次就能成功呢?”

“這倒是,咱姑多厲害!”小夥子把‘長得還好看’這句咽了回去,興高采烈地說:“真走運!我一會回去得跟我奶說,咱姑跟我說話了!”

同伴都嗤他,小夥兒自己可高興了。

感情屯子裡大夥兒都覺得她是個煉丹的二把刷子,林星火就覺得很冤枉,她明明沒正兒八經的煉過丹,連個丹爐都不趁……她看一眼手腕,靈火種倒是有了,不如就學起來?

*

這世上悲喜大抵是不相通的,林星火收獲滿滿,京城林家則是黴運連連。

攪和了領導演講,好不容易恢複一些的林姓老者收起龍軸,剛剛允許妻女兒媳出房間,就突然捂著胸口歪了下去。

不知內情的女眷們嚇得驚叫一片,卻沒一個敢不經他同意攙扶他的,隻能眼睜睜看著老者哐當一聲摔倒在地,生生把自個摔暈了過去。

“爸!”長子從書房趕了出來,轟走鬨哄哄的女人們,疑惑的摸摸自己的胸口,他怎麼沒感覺到異樣,按理說若是祖墳再出事,他也該受反噬才對。

不敢請大夫上門,林長子隻能肉疼的再次取出龍軸,將之覆蓋在老者身上。少頃,老者悠悠轉醒,掙紮著擼起右胳膊衣服,手臂上赫然布滿猩紅線斑。

長子嚇得陡然後退一步,哆嗦著問:“爸,這是?”

老者神情陰鷙,嘶啞道:“是誰破了我的陣?”那是製住黃仙的最後一道保障,他當年就知道黃仙偷運走了金家一半的財產,隻是那時自身難保,隻能放任黃仙將之藏進老窩,幸而他早就留有後手,為此不得不將老太爺從玄狐家中偷取的寶貝白玉盆‘借’給黃皮子。

那隻寶盆有大用,老者努力撐起鬆弛到遮擋視線的眼皮,擎起龍軸細細觀看,這卷背後九龍騰飛的絹軸正麵赫然是一幅山川河流走勢圖,其中大片地方金墨洇暈,隻有兩小片清尚算清晰,其一便是京城中的小片地方,剩下一處遠在東北角,是曾經金家鼎盛之時勢力可及之處。但這第二處的金墨色澤愈發淡,似乎馬上就要化開。

老者盯著此處,好半天都沒找到,不耐煩地睨了一眼畏畏縮縮躲在一旁的長子:“你來看!可有哪處有血線?”

長子戰戰兢兢地挪過來,不自覺的躲開老者的右胳膊。

老者益發不滿,魯莽冒進的是他,膽小如鼠的還是他,這樣個蠢貨,能有什麼用!還不如將這副正當壯年的好身軀讓給有用的人……

其子的眼神要比他好得多,不幾時,便說:“沒有?真沒有!爸,這是怎麼回事?”

老者恨恨捶一下木地板,惱道:“難道真是天災?自祖墳有變到參線陣被破,尚不足三個小時!”這說明什麼?說明黃皮子的老窩與他辛苦尋找的祖墳距離有多近!

今夏雪省暴雨過多,山洪泥石流的報道已經上了京城報紙,廠裡正準備響應上級號召職工捐錢救災,他把稿子都給廠革委會主任準備好了。天威不可擋,怕真是那處出了天災。

正好藉此機會查一查今天鬆縣橫梁山附近有哪個地方也連帶發生了災禍。老者極力寬慰自己,隻是天災,查清祖墳所在之後,興許還有望彌補——隻求壓勝棺中的那顆狐心尚在。

黃梁山上的血參記號是他親手所刻,也許祖墳就在他當日目之所及之處!

自從意識到這一點,老者心中懊惱就無法排解,手臂上的跗骨之痛都不能使他分神治療。興許,也不必急著治療了:老者眼角餘光瞟到攙扶著的這隻強勁有力的手上,沒有老年斑,沒有鬆弛到嚇人的皮膚,也沒有蔓延的猩紅線斑……

*

次日正是收棉花的日子,不鹹屯的鄉親們在棉花田裡見到一位與往常格外不同的小仙姑。

有熟悉的嬸子就問魏春鳳:“春鳳,咱姑這是咋了?以前沒見她包過頭巾呐?”

小仙姑彆看是在山上長大的,可她才開始就跟鄉下姑娘不一樣,大嬸不知道咋形容,但小仙姑就是看著有股子與人不同的精神氣,也不是洋氣,那個京市來的女知青肖蘭芹夠洋氣吧,可跟小仙姑站一起一下就被比下去了。

看慣她利利索索的模樣,現在包上了一塊農家閨女最愛的紅頭巾,咋看咋彆扭,那背是不是挺的太直溜了?那動作是不是太利落了?哪家大閨女包上了紅頭巾不是嬌嬌乎乎的,想讓人看又怕羞?

小仙姑摘棉桃的動作也忒快了,那步子邁的,圍觀的老鄉就覺得她懷裡不該綁個尿素布袋,而應該挎一杆槍才像樣!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