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2 / 2)

鷓鴣天 畫七 12323 字 11個月前

趙巍:“我卻早知女郎在蘿州了,當日溫流光張榜,我也曾暗中攔了一攔,後麵聽聞您與她兩次交戰兩次勝出才算放心了,一品春那次拓下的水晶石我還找關係買了一塊,連著看了好幾日——原本是我該先聯係女郎的,可我轉念一想,女郎在蘿州卻一直沒來找,擔心貿然行動給您惹來麻煩,又沒敢動作。”

待他說完,溫禾安靜了靜,捧著茶盞抿了抿,抬睫去看他,明說:“月流想必和你說過了,我欲奪琅州。”

趙巍早就知道了這事,他沒有遲疑,直接道:“我可調兵助女郎一臂之力。”

溫禾安看向他,對他這樣的果斷表示驚訝,微收笑意,坦白道:“我聽人說了你近來的行事作風,十分穩重,不欲動刀戈,不妄奪城池,不想多增流民,我以為你要考慮一段時日。”

“確是如此。”

趙巍也不避諱,他抹了抹額心,吸一口氣,又吐出來一口氣,道:“虛活時歲越長,便越知戰爭流血,生命寶貴。”

可。

他看向溫禾安,穩重的臉龐上有種奇異的色彩,一字一句,話說得篤定:“若說這世上還有誰比我更在乎這些,在我能想到的人裡,唯有女郎一個。您比我更不願生靈遭殃,所以奪琅州,必用傷亡最小的方式,是智取,而……城中百姓日後至少百年,會得到最為穩妥的保障,絕不會再發生餓殍遍野的現象。”

“若是可

() 以。”他道:“我情願女郎將九州城池儘攬麾下。”()

溫禾安看了看他,才要笑著說你太看得起我了,話到唇邊,又覺都是多說,她手指點了點桌麵,說:琅州的事也不急,你先準備著,我需要再看看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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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巍挺直脊背,神情嚴肅到像承擔了什麼關乎天下的重擔,算了算時間,當即道:“是。我這就吩咐下去,而今才初春,一定在秋日之前,助女郎達成所願,好叫您心無旁騖——”

他消去聲音。

溫禾安眼中尚有笑意,顯得分外從容,此刻伸出白皙長指,壓抵在唇邊,聲音又輕又慢,隻吐出一個字打斷他:“誒。”

趙巍立刻了然地點頭,沒再說什麼。

趙巍在大族之中摸爬滾打這麼多年,看遍了各樣難以入目的肮臟行徑,清楚的知道顏色勝雪的長袍下可以裹著多麼無情冷酷的心,更知道,越是位高權重的人,越是練就了顛倒黑白的本事,他們將自己說得可以為人間大義毫不猶豫去死。

你永遠不能相信他們的言語。

你隻能看他們的行動。

時至今日,溫禾安是他唯一信任的人,他甚至一度沒有辦法想象,為什麼天都可以培養出這樣從裡及外真正優秀的繼承者。

她做了彆人根本不可能做的事,為此,用掉了修士之路上最為關鍵重要的一道機緣。

她原本,可以站得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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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禾安回到宅院後,先認真研究了雙煞果,可這果子翻來覆去也就巴掌大,你將它拿到眼前看,看它每一寸表皮,也就隻需要半個時辰不到的時間,而就算看多少遍,它都是完好的,連個針眼都找不到。

如果不是那三根傀線。

根本沒人知道王庭已經到過雙魚陣了,又極有可能在它身上做過手腳了。

淩枝對這東西沒什麼興趣,見溫禾安已經沒有毀掉它的心思了,就甩手一丟,隨她去看,自己則在榻上側腰趴著,跟窗外探進葉尖的芭蕉玩,溫禾安很是好笑地打趣:“照你的性格,東西都拿到了,該手一甩回本家找你師兄兌現承諾了啊,怎麼在這趴著。”

“你真了解我。”她托著腮看窗外,有點煩:“我心裡確實是這樣想的。”

她凝著眉尖,直言不諱:“我怕溺海這幾日有動蕩,到時候人還沒到,又得折返回來,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事做嗎。”

溫禾安也知道無歸今日妖群暴動的事,想到自己臉上的痕跡,又覺得有點發癢,她看著自己的手指,忍住沒有動作。

更闌人靜,孤月高懸。

溫禾安今天下溺海,進幻象,跟天都長老打了一場,去見了趙巍,回來研究雙煞果,又在四方鏡上和派去徐家的下屬聊了聊,精神和身體都撐到極限,到她躺在床榻上,幾乎是一沾著枕頭就睡過去了。

四方鏡在子時進了幾道消息,閃著悠悠的光。

溫禾安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深更半夜,有道小小的人影

() 晃到了自己床前,她眼皮當即動了動,而見她沒有睜眼,這道人影又踩上了床踏板,默默坐在了床沿上。溫禾安對外人的氣息格外敏銳,經過這麼一鬨,再沉重的眼皮也撐開了,她坐直身體,跟隻穿著素白中衣,散開了發絲,眼睛烏圓的淩枝麵貼麵。

她不由捂了下眼,輕聲問:“怎麼了?()”

淩枝伸手朝大開的窗牖外點了點,舔了舔唇,聲音清清脆脆:我剛見那邊有人回來了。()”

溫禾安慢吞吞“唔”了聲。

見狀,淩枝又不甘又嘴饞地盯著頭頂的帷幔看,看了一會又看她,直接道:“我想吃餅乾,商淮做的小餅乾。”

溫禾安聞言扯過被子蒙在自己頭上又躺了下去,同時用背對著淩枝,一副難以承受,不想說話的樣子。淩枝早知道會是這樣,坐在她床邊,半晌,從鼻子裡輕輕哼了聲:“你看,我一來你就醒了,你把我當外人,你不能跟我睡覺,但你可以跟陸嶼然睡覺。”

溫禾安雙肩僵了僵,又聽淩枝說:“我想起來了,你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有兩次我閉關出來,一年也就那麼幾日的時間,你都不來看我。”

溫禾安隻得又木著臉坐了起來。

半刻鐘後,淩枝隨意披了件衣裳出來,圍著一圈兔毛絨圍脖,顯得臉更小,有點圓圓的可愛,她自知自己的做法有點不太厚道,這時候乖乖牽著夢遊般的溫禾安,提著燈往陸嶼然那邊走,走得燈直晃。

她條理很是清晰,一路走一路跟溫禾安說:“我若是直接過去跟商淮說我要小餅乾,他肯定會跟我談條件,讓我帶他進本家,其實這也不是不行,但他水準太差了,進去就刷新本家的最低底線了,我師兄肯定會暴跳如雷。”

“所以我不直接跟他說,我隻是借用陸嶼然的小廚房,但我又不會做餅乾,我隻會亂做一通。”淩枝語調透著種爛漫的認真:“到時候搞砸了,起火冒煙了,陸嶼然必然不帶多看的,但商淮肯定會下來看熱鬨,他一看熱鬨,看我在那杵著,他好心,他肯定給我小餅乾。”

溫禾安還沒回神,聽到這也忍不住笑,這才幾天,淩枝居然都把商淮的性格摸透了。

她問:“那你拉我來做什麼。”

“我怕陸嶼然不按常理出牌。”淩枝一本正經地坦白:“他不喜人靠近的性格誰不知道,一看出我是去搗亂的,我說不準連門都進不了,但我拉你進去肯定能成,你往那坐著,萬一商淮最後不發善心了,我就說是你也想吃小餅乾。”

這一套又一套的。

為了盒餅乾。

溫禾安忍不住動了動嘴角。

兩人就這樣一路晃進了陸嶼然那座小樓裡,果真一路暢通,淩枝一踏進門就鬆開了她的手,活力無限地進了廚房。

溫禾安看了看四周,原本想上樓去找陸嶼然,可覺得累,又怕他在商量巫山什麼事,最後還是順從本心,隨意窩進了一張寬大的梨花木椅中,眯起眼睛打盹。

實則心知這人會下來找她。

陸嶼然今日回來得

() 確實晚了,給溫禾安發消息她一直沒回,料到她睡著了,誰知沒隔多久,就感知到這人就跟淩枝提著燈進了小院的門。

就再也沒動靜了。

他在書房中靜了靜,壓了壓手中的竹簡,對幕一和宿澄等人道:“就先到這裡。”

商淮明麵上慌若什麼也不知道,背地裡跟連連發困的羅青山擠眉弄眼。

宿澄和幕一等人還要回去,商淮是想看看淩枝在廚房裡敲得震天響,越來越不對勁是在乾什麼,陸嶼然呢,因為某種大家心中都有猜測,又都裝作不知道的原因,也跟著一起下樓。

一下去,就見到躺在椅子上,聽到動靜稍稍睜開了些眼睛的溫禾安。

迎著幾雙眼睛,她支起身體,坐直了點,朝他們恰到好處地點頭和笑,下巴上扣著半張顏色淺淡的銀月色花枝麵具,叫她整個人有種皎月般靈秀恬美的氣質。

宿澄和幕一都走了。

陸嶼然走近,見這人氅衣一半鬆鬆疊到地上,一半堆花般擁在椅子上,裡頭隻穿了件素淨中衣,小襖也沒披,再看她惺忪的眼睛,蒙著層惺忪的水霧,下意識彎腰,傾身,清聲問:“怎麼了?”

溫禾安抬頭看著他,腦子裡組織了下言語,又大概是真覺得放鬆,隨意掃了掃後方無知無覺,還在對淩枝進廚房這件事深感稀罕的商淮,表情又茫然又帶點難言的痛楚,輕輕回答他:“睡到一半,阿枝說要吃餅乾,她要來做餅乾……”

她眨了下眼,一隻雪白的手腕從氅衣中伸出來,捏了捏陸嶼然繡著麒麟與騰飛流雲圖案的袖擺,又輕拽了下,與他對視,無奈地垂眼歎息,嘟囔:“很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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