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
很久沒有被人叫到本名的溫饒,恍惚了一下,然後他看到逆光的人影,一步一步向他走了過來。
“希爾……洛?”這是,西沙巫術創造出來的夢境嗎?
“你醒了嗎?”站在門口的希爾洛,眼眶一下子紅了。
溫饒有些搞不清楚這些現實還是巫術,他看了一下自己的雙手,然後用手碰了碰自己同樣因為沉睡,而消瘦到脫相的臉頰,觸感提醒他,眼前這幕好像是真的,“好像是……醒了。”
溫饒看著希爾洛一步一步向他走來,漂亮的眼睛中,大滴大滴的眼淚,砸了下來。
希爾洛撲了上來,緊緊的抱住了他,因為溫饒現在這副身體太弱了,幾乎就是靠著營養針在續命,希爾洛抱住他的時候,他都感覺到自己的骨頭在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你終於,回來了。”
溫熱的眼淚,順著溫饒的臉頰,一直流到衣領裡。溫饒剛想在和希爾洛求證一下,這是夢境還是現實的時候,一種熟悉的暈眩感再次傳來,他的耳邊響起了模糊的叫聲,“神官大人!神官大人——”
聲音急迫又絕望,溫饒不自覺的睜開了雙眼,映入他眼中的,是一頭棕色的短發。
他現在在……河邊?一陣冷風傳來,溫饒打了個寒戰,他察覺到自己渾身濕透,好像是被從水中打撈出來的一樣。麵前的人,也是渾身濕透。棕色的頭發貼在臉上,往下淌著水。
“對不起,神官大人,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抱著他的棕發少年,因為這副楚楚可憐的神態,一下子就讓溫饒把他和西沙區分開了。
溫饒想說話,一張口往外湧的,全是冰涼的混著沙子的水。看著他伏在地上往外嘔水,少年更是痛苦極了,他跪在地上,抱著溫饒哭的渾身發抖,“如果我能早一點阻止他就好了,不,我應該去死,那樣他就不會再傷害您了。”
溫饒不知道西沙把自己弄昏了之後做了什麼,也不知道占用這個身體的人,為什麼換了一個。他將喉嚨裡最後一口冷水嘔出來,然後拉住了放開他,往河裡走的少年的手臂。
“你要乾什麼?”因為窒息了一段時間,喉嚨疼的要命。
少年哭著說,“隻要我死了,那個人就不會再傷害您了。”
溫饒強製性的把他拽回來,雖然他現在的力氣很小,但他隻稍稍一用力,那個哭的發抖的少年,就一下子又在他麵前跪了下來,紅紅的眼睛又是委屈又是痛苦的看著他。
溫饒看到他這個模樣,在聯想到剛才西沙弄昏他之前說的話,猜也猜的出,估計是西沙準備強行弄死他,不知道為什麼被跑出來的少年打斷了。這個少年還把即將溺死的自己救了上來。
“離開這裡吧,我好冷。”衣服濕透,風一吹就是刺骨的寒意。
少年將他攙扶起來,往星星指引的方向走去。不知道走了多久,溺水過一次的溫饒,又活生生被吹感冒了,臉色通紅,手腳發軟。少年停下腳步,說,“神官大人,我們先休息一會吧。”
溫饒點了點頭,坐下來看著少年忙前忙後的找枯枝點燃。
麵前的篝火生起來之後,溫饒總算感覺到點暖意了,他向熱源靠近,將自己濕透的衣服脫下來丟在了一邊。少年默不作聲的四處撿枯枝回來,他撿了不知道多少之後,就抱膝在溫饒麵前坐了下來。
“這邊有道路,明天應該有人會經過,到時候我去問一下,羅蘭怎麼走。”這裡離羅蘭很近,溫饒也就隻知道這一點了。
抱膝坐在他麵前的少年,看著他,低低的‘嗯’了一聲。
溫饒因為剛才不知道是不是夢境中,看到希爾洛的緣故,情緒也有些滴落。身體的寒意驅除之後,就蜷著身體,在一旁躺了下來。少年在他身旁,把衣服烤乾之後,輕手輕腳的走過來,搭在了他的身上。溫饒那個時候還醒著,感覺到他的動作了,沒有睜開眼。
“神官大人,對不起。”小聲的說完這一句之後,少年站了起來。
溫饒聽到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他咳嗽了一聲,問,“你現在要去哪裡?”
“我……”
溫饒睜開眼,看到已經走出去一段距離的少年。
“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控製這具身體多久,神官大人,我不想再傷害你了,如果可以的話,我寧願現在就死去。”顛三倒四的說完這句話,少年哭著要逃走。
“不許走。”溫饒可能是因為發燒了有些頭疼,聲音都不像是平常那樣清亮,反而是帶著濃重的鼻音。
但是少年卻停了下來。
雖然這具身體是兩個人在用,但溫饒對西沙和對這個少年的感情,是完全不同的,對方一心救他報答他,要是為了西沙,讓他死就顯得太冷酷無情了一些。更何況,誰能保證西沙能真的死去呢。
“過來我這裡。”
少年聽話的走了過來,然後被躺在地上的溫饒,扯著手腕坐了下來。
溫饒用手臂抱住他,為了怕他在自己睡著之後,又偷偷跑去乾自殺那樣的蠢事,連腿都搭在了他的身上。被他整個抱在懷中的少年,聲音顫抖的啜泣起來。溫饒拍拍他的背當做安撫,然後輕聲道,“我不準你死,知道嗎。”
低低的啜泣聲。
“睡吧。”